第二百零四章 十三层

    冷静，海伦娜，别紧张......也别太激动。

    面前就是那个她苦苦寻找了一周没有半点线索的男人，那个她在看不见的棋盘上对垒全盘皆输的男人。她必须一遍遍地在心底里重复告诫自己这些，唯有这样才能帮助她保持最冷静地分析情况，并仔细思考。

    对方从海伦娜进来开始就几乎没有任何反应，显然自己藏身处的暴露也完全在预料之中。海伦娜谨慎地打量着对方——这也是父亲教给她的基础课程之一，在动手之前尽可能全面地观察研究自己的对手，每一个人身上都会有无数细节的痕迹，它们就像一个人的名片忠实地向你反应出了主人的个人信息，而其中有一些时常会在接下来将面对的战斗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个男人年龄看起来也许四十岁上下，黑发黑瞳，五官端正，面容看起来还像是不难相处的类型。他下巴剃得干干净净，正装里的身板笔挺而有力，虽并没有夸张健美的曲线但海伦娜毫不怀疑其中蕴藏的力量。

    而这就是她所观察到的全部了——这才是让海伦娜紧张的部分。

    这个男人身上没有任何细节可循，她放眼望去，只觉对方对她而言仍是个从头到脚的问号。这是极其罕见的，经由世界上最优秀的侦探调教出来的海伦娜几乎能在和任何人见面的数秒内准确地道出对方的职业、性格、生活习惯，有时还能曝出更多——就像小说里伟大的侦探福尔摩斯一样。但这家伙，海伦娜只觉他浑身充满谜团，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模棱两可，让她没法导出任何结论。

    而对方显然看出了她的意图，却并不出声制止，只双手抱臂站在原地保持着古怪的微笑。海伦娜在努力研究他，而他也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海伦娜，眼神颇像个期待学生作答的老师。

    密室里的气氛一时变得诡异了起来。由于不通透的设计而沉闷难耐的空气无形间愈加地沉重，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互相对视，有点像古武侠的顶尖高手在交手前以各自的气场彼此试探。

    但没多久海伦娜便败下了阵来。尽管她高傲的性子不想承认，但她心知自己确确实实已输了半截。她仍没法从对方身上读出半点有用的讯息，而那家伙却仍纹丝不动，保持着自信而带有玩味的笑意。那双温和的乌黑眼睛后面仿佛藏有鹰隼的锐利，海伦娜本能便觉得自己所有的秘密在那双眼睛下都无可遁藏，仿佛连脸上的面罩都被透视看穿了一般。

    哦，当然，他肯定知道女猎手的身份。毕竟就是这个家伙盗走了整个联盟的所有数据。

    气势上已被压过一头，海伦娜选择主动发问来打开局面。但像“你是谁”以及“你有什么目的”这样毫无营养的问题肯定没有意义，对方像遛狗一样牵着他们团团转了一个星期，海伦娜并不指望他会这么简单就地回答这两个问题。

    所以她决定换一个角度。

    “能轻松侵入瞭望塔、蝙蝠洞的安全协议，甚至还知道韦恩大厦十三层楼的秘密......”海伦娜压低嗓音，瞪着对方低声问道，“你和我们......你和蝙蝠侠到底有什么关系？”

    “唔......看出来了么。”男人轻松地微笑，“不愧是韦恩家的大小姐。不过实话说，看到你的资料时我着实吃了一惊，原来像布鲁斯·韦恩这样的人也会有女儿。”

    海伦娜皱眉：“你把蝙蝠侠怎么样了？”

    “放心，他没事。事实上，他正在我背后墙壁后面的暗室里休息，一会儿等完事之后你就可以带他回去。他只受了点轻伤，我只是给黑暗骑士安排了一个地方好好地睡了一觉。”他说。

    如此坦诚干脆的回答，这倒让海伦娜有些意外。而那男人又继续说道：“哦还有震波、闪电侠和绿灯侠，你们那三位年轻的战友也不必担心。我对他们略施了点小花招，让他们各自出了点状况，但放任不管再过两天应该就会恢复。没有后遗症——我保证。”

    这么干脆利落的交代，完全打乱了海伦娜原定的问话节奏。她原本只计划随便说两句话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同时右手已偷偷在披风底下摸到了飞镖和折叠弓弩，只等对方说话分神的一刹便以雷霆之势突袭。

    连蝙蝠侠都在自己的洞穴里被这个男人击倒，这足够证明这家伙的强大。海伦娜自知正面格斗自己还不是老爹的对手，如果连老蝙蝠都败在了对方手上那自己多半也胜算渺茫。

    所以出其不意是她最好的机会。

    但她万没料到对方竟像是有直接开诚布公的打算，而且从这男人身上也确实感觉不到很浓郁的敌意，这让她又稍微犹豫了一下没有出手。

    男人像是完全没察觉她的犹豫，继续淡淡说道：“为什么？我知道你肯定想这么问。你们肯定觉得我所做的是针对你们团队、你们所有人，但事实上这只关乎一个人——你们团队中的一个人。”

    “杰伊？”海伦娜接口。

    “哦？”男人终于露出了接近意外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震波倒下了，闪电侠倒下了，绿灯也失去了具象能力。你和超级少女交过一次手，但你只用一个小陷阱把她困在了原地——显然并不是她让你感兴趣。”海伦娜冷静分析，“而我——我必须承认——也不是你的对手，无论战略、计谋、武力上你都远凌驾于我，我也不觉得你感兴趣的会是我。”

    顿了顿，她转而道：“你和队伍几乎所有人交了手，而唯独放掉了新超人。如果我没猜错，歌剧院卫生间那枚炸弹是你在观测了我们所有人的站位后刻意安置在那里的吧？你知道杰伊就在那里，爆炸发生他肯定会去处理，这只会耽搁他十几二十秒的时间......但足够你和他错开了。”

    “大致是这样。”对方赞赏地打量她两眼，微笑，“只是有一点我需要纠正——我的目标的确是新超人，但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非常有天赋，虽然你这两天状态不佳，但经过这些天的观察我对你也并非完全没有兴趣。另外你还年轻，假以时日我相信你的前途也无可限量。”

    海伦娜微微眯起了眼睛。她感觉愈发奇怪了，在这样的形势下从和自己剑拔弩张警惕对峙的敌人口里听到赞扬和鼓励，这让她感觉像是面对老师考核的学生......哦不对，气氛甚至也不能说是剑拔弩张，从她进来开始这个男人身上就没有分毫的敌意，紧张兮兮的一直就只有她自己而已。

    “好了，废话到此为止。虽然我并不介意跟你分享更多，但如果继续说下去他那边就会解决问题找来这边了，我计划在那之前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男人说，“如你所见，为了今天能跟他有完全单独‘交流’的机会我几乎清除了所有障碍。昨天我本来打算让超人也多睡个两天，但是他这两天恰巧飞去了外环星系忙些什么......所以正巧也省了我一点麻烦。”

    让超人多睡个两天......海伦娜听了不由暗暗心惊，这家伙说的轻描淡写就好像这只是举手之劳，而不知怎么，海伦娜本能地相信这个人确实能够办到，他没有在吹牛。

    “好了，我么抓紧时间吧。”男人说着，有意无意地瞥了眼海伦娜藏在斗篷下的胳膊，“现在你可以把飞镖和弩箭都亮出来了，我保证这段时间里我不会出手。”

    （感谢书友半卷情书打赏的500起点币，书友路人闲鱼打赏的100起点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