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八脉
马略斯缓缓抬起视线,却像是在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空气似乎在无形中被扯紧,不留缝隙。 “只有在你相信通过牺牲,能得到更珍贵的东西——身后的名誉、实际的利益,他人的安全,抑或是纯粹的自我满足——时,你才会选择牺牲。” 马略斯的话越发肃穆: “换言之,你只有知晓自己相信着什么,更珍爱什么,想交易什么之后,你才有权去选择,有权去正当地牺牲什么,比如你的生命。” 泰尔斯默不作声,他似乎有种错觉,马略斯一直在盯着自己。 下一秒,马略斯迅捷回身,帕特森同样抡起手臂,两人齐齐又是一鞭—— 啪! 这一次,托莱多的反应都来不及,报数声只能堪堪追上。 “否则,你的所谓光荣牺牲,”马略斯面无表情地看着趴在地上喘息的两人: “就只是一时头脑发热的冲动,**纵煽动的愚行,乃至盲信盲从的自轻自贱。” 啪! 又是一鞭。 哥洛佛把胸膛从地上拖起来,咬着牙死撑,多伊尔则干脆整个人向后,跪坐在小腿上。 “我惩罚你,多伊尔,并非因为你作出了错误的选择。” 马略斯冷冷道: “在你父亲被绑架,局势紧张不明的时候,你显得那么英勇无双,将一切抛到脑后,拔剑在手横冲直撞,一心决斗舍身救父。” 多伊尔恍惚了一瞬,看向守望人。 “但你想牺牲什么,能换取什么?父亲?殿下?自己?正义?忠诚?” “你知道吗,你清楚吗?” 马略斯不再去看迷茫的多伊尔。 “而你,哥洛佛!” 僵尸用力直起腰身,肃穆听训。 “无论是你同情多伊尔,暗中放开他去救自己的父亲,还是你想阻止他去决斗,于是提议绕后偷袭......感觉是很好心,很**,很顾及同袍情谊。” “可你又打算牺牲什么,想换取什么?同袍?情谊?良心?责任?使命?” “你又知道吗!你想过吗?” 马略斯露出他少见的严肃之色: “你们,到底相信什么?为何而战?牺牲何物?拯救何者?” 多伊尔和哥洛佛齐齐惘然,不知何对。 但他们不用回答,因为迎接他们的是—— 啪! 在惨呼声中,两人的思绪再次被剧痛中断。 “不,你们甚至没法向我说起,没法真诚地告诉我,因为你俩统统不知道。” 马略斯的声音平稳下来,给人的感觉却丝毫未松,还是那种绷紧弓弦的紧张。 卫队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不,我之所以惩罚你们,不是因为你们做错了选择,而是因为你们根本看不到选择!” “你们只是在不清不楚,浑浑噩噩的时刻,就诉诸动物的本能,盲目向前,冲动行事,到那之后再来后悔,然后装模作样地嘴硬,抹抹眼泪来一句‘必要的代价’,下次再接着犯蠢。” “而你们管那叫牺牲?” 马略斯轻笑一声,抖了抖鞭子上的血迹。 “就像两枚可悲的棋子,下意识地走自己的步数。” “直到殿下大发慈悲地把你们从必死的棋盘里捞起来——跟敌人的棋子一起。” 久久不言的泰尔斯猛地一抖。 他感觉到,不少人的视线转向了自己。 d.d和僵尸恍惚地呼吸着,仿佛这一刻,鞭刑的剧痛已经不能再影响他们。 “结果就是,你们不明不白的行为既有负自身,又危及使命,既有害同僚,又威胁大局。” “两边都落不到好,哪里都一事无成。” 马略斯的目光中现出沉痛: “简直愚蠢之极。” 风声呼啸,鞭影快闪。 啪! 嘶声痛呼中,两位受刑者的影子在地上拉出不定的形状。 “如果你们是冲锋的战士,是打仗的炮灰,是战场上的敢死队,那么我也许会给你们升职授勋,来激励部曲继续不惜命地送死,无论你们愿不愿意,都宣传一下‘牺牲’,”马略斯的声音随他的目光一同黯淡下来: “但你们不是。” 马略斯看向每一个人,声重语寒: “你们是王室卫队。” “千年前,汝名——帝之禁卫。” 鞭风再响。 啪! 但这一次,多伊尔和哥洛佛只是硬气地吭哧一声,身影齐齐一抖,却没有倒下。 马略斯看着身边的帕特森默默地收起皮鞭,递给佩扎罗西,又看见托莱多疯狂地给他打眼色,示意数量够了。 “这样的你们,并不是在牺牲。” “这样的你们,没有资格牺牲。” 守望人淡淡地道。 “我累了,你的最后一鞭留着,”他转过身,把皮鞭递给卡朋: “多伊尔护卫官。” 话音刚落,硬挺着的两人泄掉最后一口气,直挺挺地倒下。 唯有鲜血淋漓的背部还留在空气中,讲述之前的故事。 卫队里爆出小小的骚动,像是许许多多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后勤官史陀叹息着,挥了挥手,早有准备的几人齐齐赶上,担架,消毒,清洁,上药,绷带,熟练无比。 掌旗官雨果·富比则收起了一直在行刑过程中记录书写的小本子。 “你们养伤的日子,会有人替班。” “而那些没有被鞭打的人,”马略斯的余光瞥向众人,让其余的二十几人齐齐一凛: “引以为戒。” 守望人从托莱多手里接过自己的武器,不轻不重地道: “现在,解散吧。” 下一刻,整只星湖卫队像是松下的弓弦,各自散去。 但就在此时。 “勋爵,我不明白,”趴在担架上,面色苍白的多伊尔不顾皮洛加的阻止,用力支起上半身,声音疲惫:“牺牲是错,不牺牲也不对。” “那长官,我该怎么办?” 许多人脚步一滞。 马略斯也轻轻一顿。 他望向远处的泰尔斯,让后者心中一紧。 “既然牺牲是交易。” 守望人幽幽地开口: “那么交易的时候,就别误判了天平两端的价值,世界上太多的东西——假大空的虚言,用心险恶的阴谋,恍然未觉的习惯——都能混淆它们,诓骗你去作出不公平的交易。” 马略斯转过头,看向每一个人。 “所以,当你决定要交易,”守望人话音沉稳,语气里却藏着泰尔斯辨认不出来的情绪: “确保那是你自己的天平。” 他缓缓道: “留在上面的,绝不能是连你自己都看不懂,就去盲目相信的砝码和刻度。” 此言一出,许多人陷入沉思。 泰尔斯默默不语。 几秒后,训练场上的卫队成员们各司其职,纷纷而去。 泰尔斯回过神来,举步向前,走向两位受刑者。 担架上,感知到什么的多伊尔艰难地抬起头,看到是泰尔斯后,露出一个奄奄一息的笑容: “殿下。” 泰尔斯心情沉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道: “你父亲怎么样了?” 担架上的d.d露出一个苦涩却逞强的笑容: “你知道他的......吓得不轻。” “应该会老实好一阵子。” 泰尔斯沉默了,几秒后,他拍了拍多伊尔的手臂,对另一边的哥洛佛也点点头: “好好养伤。” 多伊尔跟哥洛佛被抬走了。 星湖卫队里的许多人也经过他的身旁,纷纷对泰尔斯行礼。 与他比过剑的老皮洛加,左手剑的佐内维德,前警戒官孔穆托,护卫翼里的高佬法兰祖克、呆呆的费里,刚刚跟着他过来的壮汉巴斯提亚和年轻的涅希...... “殿下。” “日安。” “愿您顺利。” 相处数月,一张张从陌生道熟悉的脸在眼前闪过。 不知道是否错觉,一夜过后,星湖卫队们起初给泰尔斯的那股陌生和不谐感似乎消散了许多。 至少,他们的行礼致意显得更加恭谨,却越发自然。 只有一个人除外。 “您来早了,殿下。” 马略斯淡定地来到他面前: “武艺课还有好一会儿。” 泰尔斯冷笑一声。 “彼此彼此。” 马略斯像是没听出星湖公爵话里的愠怒,悠然转身: “正好,热身吧。”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 “我说,每次我觉得对你的印象有起色的时候,马略斯......” 他看着远去的那两副担架,冷冷道: “你就非要毁掉它,是吧?” “我最讨厌的亲卫队长?” 他的身后,巴斯提亚和涅希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地退开道远处。 马略斯浑不在意地挑出一柄练习剑,抛给泰尔斯。 “那么,您有过几个亲卫队长?” 泰尔斯冷哼一声,来到训练场中,挥舞长剑,开始热身: “就你一个。” “嗯——”马略斯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升调: “那我就放心了。” 泰尔斯发出讽刺的笑声。 “顺便一句,”他不爽地看着守望人: “我怎么总觉得,你说刚刚那句‘那些没有被鞭打的人’,是意有所指?” 马略斯微微一笑,轻松如故: “也许是您误会了?” 泰尔斯拉出几个剑式,呼吸加速,把身体舒展开来: “或者没有?” 马略斯耸耸肩,笑道: “那就没有吧。” 他这副不咸不淡不温不冷的样子,把泰尔斯噎得够呛。 “话说回来......” 泰尔斯不怀好意地道: “我怎么感觉你是在训诫他们不要冲动牺牲?不要盲目愚忠于王室?” 马略斯一边示意泰尔斯的动作再大一些,一边淡淡道: “我说了,是您误会了。” 泰尔斯冷笑一声: “或者没有?” 马略斯没有接这个话茬。 “热身不妨认真些,”守望人仿佛变回一个敬业爱岗的武艺课老师,他认真地道:“毕竟是您自己的身体健康。” “得要您自个儿爱护。” 泰尔斯冷哼一声。 但他随即想起不那么愉快的事情。 “复兴宫那边,还没来人吗?” “毕竟昨晚......”泰尔斯没说下去。 这个话题似乎拉低了温度。 马略斯沉默了一阵: “没有。” “但我向您担保,他们一定会来,或早或晚。” 在复杂的心情中,泰尔斯热身完毕,感觉浑身发热,微微出汗。 “好吧,今天是啥?打靶?剑架?还是挨揍?” 马略斯笑了笑,向远处招了招手: “涅希?” 远处,见习先锋官涅希先是意外地指了指自己,在得到确认后,然后受宠若惊地上前来。 泰尔斯翻了个白眼,认命也似地去找他的盾牌,准备迎接挨——咳咳,战斗。 但这一次,马略斯却出乎了他意料。 “不,殿下,您就不需要下场了,”守望人笑眯眯地道,伸手指向座椅:“来,坐。” “今天是演示教学,理论课。” 嗯? 演示教学? 理论课? 泰尔斯愣住了。 他看着手里沉重的练习剑,傻乎乎地道: “那刚刚让我热身,是为了什么?” 马略斯笑得越发开怀: “为了......保持良好习惯?” 泰尔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托莱多,”马略斯浑然未觉公爵殿下的杀人眼神,愉快地招来自己的传令兵: “你上去,跟涅希练两手。” 泰尔斯气闷地扔下练习剑,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不雅地翘起二郎腿。 场中,涅希和托莱多彼此对视一眼,又瞥了泰尔斯一眼,双双走向武器架。 “等等,”马略斯淡淡开口: “用你们自己的武器,真剑。” “我说,我们可不想再被姬妮女士抓到把柄,对吧?” 守望人说着,有意无意地向泰尔斯看来。 相处这么久,心知他在借机嘲讽抗议,泰尔斯不接茬,哈哈地冷笑几声。 几秒后,涅希和托莱多双双站上训练场。 “你资历和级别都比我高,你先请?” 年轻的涅希不住向泰尔斯和马略斯瞥来,跃跃欲试。 他手中的长剑轻巧灵便,品质不凡。 “不了,我不习惯排头。” 作为马略斯最信任的老部下之一,托莱多只是谦和地笑笑: “还是你先吧。” 托莱多的武器是一柄弯刀,奇怪的是,他的刀收在鞘里,却是横着绑在腰后,看上去很别扭。 涅希也笑了笑,不再谦让: “好——” 但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涅希剑刃出鞘。 剑光疾闪,如闪电侵袭! 泰尔斯还在打哈欠的手掌霎时一顿——他体内的狱河之罪突然惊醒! 铛! 一声闷响,金属相撞。 那一刻,托莱多堪堪拔刀,千钧一发,用一个别扭的姿势挡开这快如闪电的一剑。 泰尔斯惊异地看着涅希,安抚着体内的终结之力。 他回想了一下刚刚的第一剑。 这也太快了吧。 以至于这么远的距离,光是通过视觉,狱河之罪都感受到威胁,被迫激发了本能的反应。 但涅希的攻势没有结束。 他的剑刃反射着奇异的光芒,在最短的路线上乘胜追击,直取中路! 铛! 逼得托莱多手足狼狈,防御艰辛。 “殿下,记得我跟您说过,王国里有不同的武艺流派吗?” 马略斯悠闲地背着双手,看着两位属下以真剑相搏。 “当然,北方的攻防派,东南的技击派,还有实用为先的新潮流派。” “你可不止是‘说过’。” 泰尔斯一边回答,一边惊异地看着涅希的快剑攻势,发现快的不仅仅是对方的剑速,更是身法和步伐,让他在战斗中幻影翻飞,每次都能出现在让托莱多最不舒服的地方。 马略斯点点头: “而我也说了,等您的剑靶练习合格后,就给您介绍另外两大主流流派。” “现在是时候了。” 守望人眯起眼睛。 “认真拿出点力气,你们两个!” 马略斯断喝道: “殿下可不是来看你们杂耍的。” 话音落下,涅希剑光再闪! 他的步伐和速度就像被瞬间拔高了好几倍,最后一剑甚至擦过了托莱多的肩甲! 托莱多的防守越发吃力,不得不后撤闪避,于是战斗渐渐变成了一方穷追不舍,一方狼狈奔逃。 泰尔斯看着处在绝对下风的托莱多,皱起眉头。 如果是自己...... 泰尔斯暗暗摇头:不行,他躲不开,输得只会比托莱多还难看。 但是,涅希看着才多大啊? “在王国境内,有一类战士格外特别。” 马略斯的声音从一边传来: “他们从同一处源头习得武艺,风格却千奇百怪,迥然不一。” 守望人面色严肃: “历史上,有专研武艺流派的学者们,将他们统称为——圣殿门徒。” 泰尔斯一愣。 “圣殿?” 圣殿门徒? 马略斯点点头,看着场中的剑影翻飞,刀光闪烁,却依旧不急不慢: “但放在今天,由于这个名字太文绉绉,也太古老,反倒没什么人叫起了。” 可他的语气却无比认真: “但现实里,他们不仅遍布星辰,更遍及整个西陆,兴旺千百年,至今未衰。” “内特·涅希,就是其中佼佼者。” 泰尔斯死死盯着简直要在视觉上幻化出分身的涅希。 他的长剑迅捷,高速,直接。 一击之下,效用惊人。 马略斯拿出讲故事的架子,继续道: “教授他们武艺的地方,古老而特殊,汇聚了数千年来最驳杂繁多的武艺传承与终结之力,更在不同的时代里不断精进,传道授业,名震一方——” 但就在此时,泰尔斯却突然打断了他: “骑士圣殿。” 马略斯一怔。 王子端正好坐姿,认真地道: “所以历史上,他们才会被称为‘圣殿门徒’,是吧?” 马略斯蹙眉看着少年,带着几丝故事被打断的不愉: “您,您知道?” 泰尔斯回望着他,微微一笑: “知道一点。” 一点...... 马略斯深吸一口气,看着强攻不尽的涅希,努力回到之前的口吻: “好吧,那您也许不知道,这些人,他们最早被——” 可泰尔斯的话再次插了进来: “他们是在帝国时代之前,发源于北方的第一批骑士,最早觉醒了超凡之力。” 少年公爵仔细地看着场中两人的激斗,像是无意念叨,颇有余味。 马略斯又是一阵语塞。 守望人不得不咳嗽了一声: “说到超凡之力——” “超凡之力经由他们,在人类中流传开来。”泰尔斯幽幽地接过他的话: “在逐圣之役乃至生存之战等与异族的战争中,他们大放异彩,获取胜利,拓展精进彼时尚不成熟的超凡之力,探索人类潜能的边界和未来。” 泰尔斯扭过头,看着一脸不爽的马略斯,滔滔不绝: “于是,他们汇聚精英,渐成团体,构建出自己的信条与组织。” “是为‘骑士圣殿’。”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吸着书本上的墨香: “长达数千年的时间里,那是人类武艺的崇高圣地,也是骑士精神的神圣之源。” 马略斯怔了几秒,有些措手不及。 “你从哪里听来的?” 泰尔斯**一笑: “北方,确切地说,是龙霄城的沃尔顿家族藏书,《人类之光——骑士圣殿始末》。” 马略斯抿了抿嘴。 北方佬的藏书。 圣殿始末。 好吧,既然只到圣殿...... 被再次打断的守望人不悦地清了清嗓子: “那么,骑士圣殿辉煌归辉煌,却禁不住时移世易,直到——” “直到终结之战。” 泰尔斯的声音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 “七百年前,骑士圣殿全军尽出,对抗灾祸,最终伤亡惨重,十不存一。” “连圣殿自身也毁于一旦,难以重建。” 在马略斯难以置信的表情下,王子的话语充满了怀古伤今的怅惘: “最后,骑士圣殿的幸存者们远走他乡,建成了一座传奇的高塔。” “在那座高塔里,他们秉承骑士先辈的遗志,收集、精研、教授超凡之力——在那之后就叫终结之力了,传扬各色武艺,守卫人类的希望。” “就是今天盛名之下的......” “终结之塔。” 说完了这句话,泰尔斯舒了口气,笑眯眯地看着被他连续打断好几次的马略斯: “所以,涅希应该是终结之塔的学生。” 这次,马略斯没有说话。 泰尔斯眨眨眼: “怎么了?” 马略斯轻哼一声,一脸阴沉: “我在等。” “等着看您还要说什么。” 泰尔斯挑挑眉毛,一脸满足: “嗯,应该没有了。” 王子愉快地看着马略斯一脸吃瘪的神情: “如果我说错了,请指正?” 马略斯做了个深呼吸,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控制着自己转向场中。 “没吃饭吗!” 守望人冷冷喊话,尽显亲卫队长的威严: “都给我打得认真些!” 场中的两人激斗不休,闻言却微微一滞。 马略斯顶着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回过头来。 “咳——您刚刚说得没错。” “内特·涅希不久前才刚从终结之塔归来。” 马略斯下意识地顿了一下,看了泰尔斯一眼。 直到确认了王子殿下乖巧听讲,没有要抢他话头的打算之后,守望人这才咳嗽着继续: “星辰王国中,奉终结之塔为圭臬的‘圣殿’一派,是许多人眼中的武艺‘显学’,历史悠久,源远流长。” 显学。 泰尔斯微微蹙眉,想起认识的许多自终结之塔习得技艺的熟人。 “有不少王国贵族,若是期待在武艺军功上有所成就,都会选择将后代送往终结之塔,一方面接受传承,精进技艺,一方面拓展视野,游学天下。” 还能累积名望。 或避开大难。 马略斯在心里道。 守望人指了指场中的两人: “但与攻防派、新潮等等按风格定位的武艺流派不同,从终结之塔中走出的剑士,武艺风格并不统一,终结之力千差万别,乃至每位剑士都迥然相异。” “身为上古骑士圣殿的后继者,终结之塔底蕴深厚,总揽各色武术,更兼与时俱进,将传承的技艺整理分类,再作精研。” “最终析出现今的八大流派。” 泰尔斯一愣。 终结之塔的大名他是久仰了,也听怀亚说起过不少学艺时的故事,可是像马略斯这样,认真地从武艺流派的角度谈起它,这还是第一次。 “八支?” 马略斯点点头。 他带着忌惮与尊重缓缓开口,就像在吟诵一首小诗: “天马罪殇,铁血闪光。蔷薇风暴,奇迹尘寰。” 守望人正色道: “是为——终结八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