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4章 从人到神

    在苏杭城人民的心中，李艳阳这个城市英雄先是为农民求雨，然后又挽救了苏杭城的灾难，死后心怀怨气，于是一场大雨淹了苏杭城。

    所以当他追悼会这天，得知消息的民众就来了一场浩浩荡荡的送行，一时间万人空巷。

    对于这般待遇，老百姓不觉得有什么，因为他是官方认可的烈士，是城市认可的英雄，更是他们心中的神仙。

    这般盛况自然不会仅限于苏杭城内传播，几乎瞬间传遍全国，当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前因后果，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为一个叫李艳阳的送行，但万千民众涌上街头的震撼图片引起了一片惊叹，自然，也就传到了一个至高无上的地方——京都那片海。

    在苏杭城的人看来这似乎理所当然，但在某些人眼中，这无比荒唐，甚至滑稽。

    一个老百姓，竟然几乎享受了伟人一般的待遇，成何体统！

    那片海也终于意识到苏杭城发生的事情是何等夸张，他们也终于坐不住了，因为这个事情真的传播开来，造成的后果不可想象。

    于是，一个都未经会议讨论的命令直接下达，这个国家一切和信息传播相关的部门都收到了这个命令。

    苏杭城内的事情不得通过任何形式得到传播，网上图片全部删除，李艳阳和李青龙三个字列为违禁词汇。

    普通老百姓不知道上面下达了什么指令，但他们也发现了问题，最早是通过朋友圈发现的，因为所有将图片晒圈的人都收到了一条微信提醒，打开一看，原来是已经发布的朋友圈出现了感叹号！

    无论如何重新发送，也都无法成功，一开始以为网络出现了故障，但发别的图片就完全没有问题。

    包括发文的也同样如此，李艳阳和李青龙三个字一出现就成了XXX！

    人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两个名字也和很多敏感事件、敏感词汇一样，不在中间加个隔字符根本发送不了。

    于是人们将这个新奇的发现发到了网上，然后那条命令又得到了修改，因为单纯限制这两个名字仍然无法根本解决这个现象，于是，他们决定出重手，因为这个事件的传播影响太大，一个苏杭城因此疯狂已经超越他们忍耐的极限，若是全国刮起这个谣言风，那是难以想象的。

    于是，他们决定“短期之内（暂定一个月，视情况延长时间），李、艳、阳、青、龙五个字列为重点违禁词汇，除了学术论文等类别的文章、著作以外，五个字严禁使用，网络但凡出现这五个字，都要严格审查。”

    这一决定的实施展示了华夏在信息上非凡的控制力，就是这一天，整个华夏的网络因为李艳阳的死而延迟了三秒。

    普通人当然不知道这个情况，发个信息、发个圈、发个博延迟了一点大概是网络问题，却不知这一天所有的信息都开始经过了一次过滤，自动过滤是否有这三个字，如果有，就进一步过滤，分析这个消息是否与苏杭城的事，与那个叫李艳阳的人有关系。

    回到家中的杨沐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但她不服输，打了李艳阳三个字发到圈里，回来的是一个感叹号，再发，还是，再发，依然是，然后她开始通过各种方式来打这三个字，最后的结果都是被屏蔽。

    杨沐愤怒了！

    你要抹杀李艳阳的痕迹，你要抹杀李艳阳的功绩，我偏要让人们知道他！

    于是，失去李艳阳之后无比迷茫的杨沐找到了人生方向，她终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她要写一本书，用小说的形式记录李艳阳这短暂却光辉的一生。

    她不知道这本书什么时候可以面世，但她要记录下来，她相信总有一天可以被看到，然后，她要让李艳阳这个名字深深的刻在人的心里，供人们传颂、怀念！

    想到这里，杨沐整个人焕发了生机，她拿过电脑，打开文档，犹豫了一下，写下了四个字——猛龙过江。

    写下之后，审视良久，觉得这四个字不够贴切，虽然意境有了，但猛这个字不好，虽然师父很猛，但这个字和他的气质不符，于是删掉。

    托着下巴，看着电脑，她又打了四个字——全能相师。

    看了看，杨沐噗嗤一声笑了。

    然后她愣住了，这是在听到噩耗之后她第一次笑，有一点罪恶感，但她知道，刚才那一笑是发自内心的一声嗤笑。

    摇了摇头，再次把四个字删掉，其实这四个字很贴切，但她不喜欢，因为这是那种烂俗的网络小说调调，她希望可以高端一点。

    最后，托着下巴，思索良久，突然眉毛一挑，手指跳动起来，看着屏幕上的四个字，她又一次笑了，笑的很开心，嗯，就这个——从人到神！

    迈出第一步，她发现竟然不知道从何下手，因为她只是他人生中的一小部分，甚至网上那些扒出来的传说，她根本就不知道。

    要写一个东西，闭门造车是不行的，很多东西，即便用在华丽的辞藻去修饰也没用，是不是亲身经历，是不是事实，真正的读者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她要调研。

    于是，她发出了一张英雄帖。

    一个饭店的包间里，做了一桌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女人，这是杨沐要找的第一波人，她们是陆兮、秦淼、白洁、钟妙可、皇甫月以及谢晶。

    众人落座之后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不算陌生，虽然没说过话，但李艳阳走后她们不止一次的一起出现。

    然后众人都看向了组织者杨沐，她们对她都不陌生，当然，钟妙可是个例外，但都不知道她组织这样一场聚会是为了什么，当然肯定是因为李艳阳，但主题呢？

    杨沐开口道：“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杨沐，我师父李艳阳的徒弟。”

    这个自我介绍让部分人微微一愣，然后不自觉的心中松了口气，原来她是徒弟.......

    “我知道大家都和我师父关系很好，今天请大家来是因为我觉得我们应该做点什么。”杨沐说。

    众人更加不解。

    杨沐道：“相信大家都知道了，李艳阳、李青龙已经成了违禁词汇，他们想抹杀我师父的印记！”

    众人听到这里都是一脸愤愤，但秦淼相对理解，因为这不是主观的恶意，也属于情势所迫，但虽然理智，也难免心怀芥蒂。

    “我师父是个好人，是个善人，我相信不管大家和我师父是什么关系，他都或多或少的帮助过你们，就像我一样，都受过他恩惠，他的神通广大，能帮助这个世界上每一个弱势群体。”杨沐说。

    众人闻言心中都点了点头，秦淼知道，若论帮助，她受的恩惠最大，因为真的是再造之恩。

    白洁同样觉得自己受的恩惠最大，因为他挽救了她的生活，把她从水深火热中解救。

    陆兮觉得李艳阳不禁给了她想要的爱情，也救了她的命，否则那次也许飞机会失逝。

    谢晶同样想到了李艳阳帮助自己抓歹徒，还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功劳，领导都明确暗示过，做好准备。准备什么？当然是升了，而且他还把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徒弟送到了苏杭大学，对她个人和家庭，都是莫大的帮助。

    才上大学的钟妙可梦想很简单，谈一段轰轰烈烈的恋爱，在学生会有所作为，这些都是李艳阳给的。

    皇甫月倒是没觉得得到什么帮助，只是他给了自己开心，还让最尊敬的爷爷喜欢，这就很好。

    杨沐把众人表情尽收眼底，说道：“我师父是大善人，他对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他帮助面临绝收的农民求雨，他帮助陷入灾难的苏杭重获生机，但就是这个善人，不但不被歌颂，还要被抹杀！我不答应！”

    众人看向杨沐的目光中生出一抹复杂，带着一丝敬佩，是啊，我们要反抗！

    但她们随即茫然，该怎么反抗呢？

    秦淼甚至生出一丝担忧，她该不会要私下成立什么党派吧？劝能劝住么？劝不住能举报么？

    杨沐不知道秦淼心里所想，开门见山道：“我要写一本书！我要歌颂我师父，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他的事迹！”

    秦淼终于第一次开口了，虽然微微放心了一些，也觉得这个提议很好，但还是提醒道：“没办法发表的。”

    杨沐点点头：“我知道，但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后不行，就算直到我死都不行，我也要让这本书传下去，直到行的那一天为止！”

    众人被杨沐的决心折服了，她们突然生出羡慕，因为她找到了方向。

    在李艳阳离去的日子里，她们都面临过相同的情况，自己没有意识到，但那确实是个大问题，她们不知道明天该做什么，只觉得做什么都没意思。

    但现在杨沐有了，所以她们羡慕，当然，这其中不包括白洁，因为她也有了自己的方向。

    “那我们要做什么？”白洁看向闺蜜问道，她知道，闺蜜绝对不是来炫耀自己有事做的。

    杨沐道：“我和我师父认识的很晚，而且很多事情我都没有经历，所以我需要和你们了解他的一切，这本书我一个人是完不成的，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众人闻言了然，也没人会拒绝，不仅不会拒绝，她们更希望这本书可以写的完整，把李艳阳的点点滴滴都写出来，其实和杨沐一样，她们也都觉得和李艳阳没有想处多久，但很少、很短暂的记忆里，李艳阳的名字是那么深刻。

    “好了，现在我们有了一个共同的方向，我知道今天是讲不完的，我只是希望知道一个顺序，一个我师父认识大家的顺序，然后我可能要经常打扰大家。”杨沐说。

    众人闻言点头，这不是麻烦，她们很乐意，她们甚至知道，自己会是这本书的第一批观众，因为他们同样好奇李艳阳的身上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我们是因为我师父聚在一起的，所以以后都是好姐妹了，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就当认识的第一步。”杨沐说着看向自己右手边的白洁。

    白洁有些许的紧张，但随即坚定，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我应该骄傲的！于是开口道：“我叫白洁........我是.......李艳阳的女人！”

    白洁话音一落，除了杨沐以外的众人都一阵惊愕。

    看到众人的样子，白洁先是一阵忐忑，随即桌子下的手抚摸了一下腹部，心想我该骄傲的！

    杨沐提醒了一下后边的人，按顺序，白洁右手边是陆兮。

    陆兮看了眼众人，开口道：“我叫陆兮，原来是个空姐，李艳阳刚来苏杭坐的我们这班飞机，然后就认识了，我.......他刚来苏杭的时候还没开学，住在我的公寓，现在他给我开了一家花店。”

    听到陆兮的话，众人明白了，虽然没有明说，但几个字眼也在宣示着她的身份。

    接下来是钟妙可，她不服气了：“我叫钟妙可，李艳阳同班同学，开学时候认识的，我是她女朋友，他在篮球馆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爱我！”

    秦淼一阵头疼，这真的让人始料不及。

    谢晶整个人都完全呆滞了，皇甫月更是瞪大眼睛，脸上写满不可思议，她想问怎么会这样！

    才三人说话，火药味已经十足，但没人埋怨那个死鬼，如果他活着，此刻早被这些女人揍扁了，但他死了，这股怨气也就生不出来，缓了片刻，众人心中突然诡异的生出一股自豪，看，我看上的男人多优秀，大家都喜欢！

    众人看向了秦淼，因为下一个要说话的是她！

    面对众人带着质问的目光，秦淼平静道：“我叫秦淼，我和李艳阳是朋友。”

    呼........众人轻轻松了口气。

    但杨沐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因为秦淼的眼睛有过一丝闪烁。

    “我叫谢晶，李艳阳帮我做过案子，也是朋友。”

    “我.......我叫皇甫月，我是李艳阳老师........”皇甫月好羡慕她们的勇气，可惜，自己和李艳阳不是那样的关系，他没说过喜欢自己，更没大庭广众之下说过爱自己，所以越说越没底气，但她觉得总要说点什么，要不然显得自己和李艳阳关系太差了，于是小声接着道：“他只是陪我去过游乐场，请我吃过冰激凌，哦，还去了一趟加国.......”

    游乐场、冰激凌、加国旅游！

    除了秦淼，没几个人知道皇甫月单纯，连钟妙可都不知道她的老师是个比自己还小白的主，所以给这波低调的炫耀打了个满分。

    噗！

    杨沐没忍住笑出了声，皇甫月疑惑不解，还带着一丝紧张，然后众人全笑了。

    她们终于在李艳阳逝去之后第一次发出了笑声，潜意识里她们都把笑这个东西过滤了，甚至觉得那是罪孽，但这一次，当她们笑出来，一起笑出来，是那么的轻松，没有一点罪恶感，因为这一次的笑，还是因为那个李艳阳。

    于是笑着笑着，众人都眼含泪花，因为又想起了他，在想你看看，这些女人都为你做了什么？

    恬不知耻或者是个贬义词，但现在，每个人都骄傲的展示自己的恬不知耻。

    这一刻，杨沐觉得自己是个胜利者，我才不告诉你们我和师父有一腿，这个是属于我们两个的小秘密！谁都不告诉！

    .......

    第二天，白洁返回东北，杨沐则搬进了陆兮的公寓，因为她知道，这里是李艳阳苏杭的起点。

    .......

    王小源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是不断有人来问他一个问题，到底是要和李天佑一起死，还是选择活下去，给这个兄弟料理后事。

    每一次，王小源都会告诉他们，我兄弟会给我料理后事。

    第一天，王小源说话的时候要伴着鲜血。

    第二天，他要使出很大的力气。

    第三天，他几乎说不出来话，浑身都是疼痛，都是粘稠。

    第四天，他感受不到疼痛，整个人都变得麻木。

    第五天，神智已经有些不清楚，嘴中只能呢喃着都是我杀的，都特么是我杀的，我特么杀的！我杀了那么多人，我特么哪记得你说的是哪个！

    第六天，求你们了，杀了我吧！

    第七天，我认罪，我杀的，李天佑？李天佑是谁？

    当一个人变得麻木，他只能记住潜意识中不断灌输给自己的东西。

    第八天，王小源再也说不出话了........

    一直跟踪审讯的人无比颓丧，旁边那人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这个人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犯罪分子心智都要硬。

    他们不知道，不是他们各种手段不够好，也不是各种仪器不够先进，只是因为这个家伙进来之前就做好了所有准备，他的心里、脑子里都被自己强横的打了一个谁也解不开的印记，李天佑什么都没做过，一切都是自己。

    当一个人能抛起一切情感，当一个人可以直面生死，当一个人可以封锁自己的意识，那将无坚不摧。

    王小源在看到京都高速的字眼时他就默默的暗示自己，从东北，到京都，那一路实际走了很久，但他觉得转瞬即逝，因为他想了很多，最后，他甚至麻木到就算妻儿父母都是筹码，他也无所畏惧。

    谁让你们生了我这个儿子，谁让你们管我叫爹，谁让你是我的老婆，理应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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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有位仁兄说感觉这本书要完了，我的天，真的是慧眼啊，第一卷真的要完了！

    第一卷叫小隐于市，第二卷应该叫中隐于野，然后是大隐于朝，最后一卷我思考良久，嗯，应该叫......隐者神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