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风雨欲来
子夜,至阴之时。 李长安盘坐于屋内,那得自柳半仙的四块白玉,被他按照书中方法,摆在身体四周,形成聚灵阵。 午时三刻天地中阳极生阴的那一缕阴气是少阴之气,而这子夜之时,修炼的则是太阴之气。 李长安舌顶上腭,存神灵台,心中默念:“天地自然,秽炁分散,太阴引气,复返真元。” 他用鼻腔缓缓呼吸,这一口气吸入的仿佛不是肺部,而是流入头顶,然后折道向下,到达小腹处。 吸这一口气,所用的时间,有平时呼吸时长的几十倍那么久。 天上月明如镜,一片清冷的月辉无视屋顶,射入房内,没入李长安天灵盖中。 李长安头顶一阵沁凉,这股凉意又直贯而下到达下丹田,让他浑身微微起了鸡皮疙瘩。 这就是太阴之气,既然太阴之气已引入体内,待到次日午时再引入少阴之气,用法诀让二者相融,就可以炼化真元。 但修行《三阴引气诀》的前提是修行此法门的人处于中阴也就是元神的状态,不然,三阴不齐,炼化真元之时便会收效甚微。 李长安在屋里修行,却不知道他院子旁边已多了两个不速之客。 那青衣少年手中捏着一张青符,符咒上有一道血光,指向李长安的屋子。 “按血引符所示,屋里的人便是杀人凶手了。”青衣少年收起符咒。 青衣少女掐了个手诀,一道青光没入墙壁,墙壁毫发无损,但屋里的景象却展现了出来。 青衣少年看着李长安,低声讶异道:“这也是个修行人?” 青衣少女也挑了挑眉,待又看了李长安几眼,才说道:“不算是,此人身无真元,而且你看他修行的法门,看出什么了么。” 青衣少年顿了顿,道:“原来是《三阴引气诀》,这法门出了名的鸡肋,他难道想靠这个来开辟气海不成?” 青衣少女语气淡漠:“对于凡人来说《三阴引气诀》已算是至宝,毕竟只要能凝练出一缕真元,也能增加一些寿元,这足以让那些江湖人梦寐以求。” 青衣少年道:“这么说来,我随手给青虎帮扔的那本《四象淬体功》比这《三阴引气诀》要好上不少,却是份大礼了。师姐,这人既然就是青虎帮的仇家,该怎么处置?” “警告便可,若他不识抬举,再出手惩戒。”青衣少女拔出长剑,唰唰几剑,在屋门口的石砖上写下一行字,石屑纷飞。 随后便收了剑,说了一声:“走。” 二人几个纵跃,便无声无息消失在夜色中。 屋里的李长安恰好修行完,还没来得及感受太阴之气的玄妙,便听到了屋外的动静,他心中一凛,推开房门,只见月光下的石砖上似有字痕,待贴近一看,只见那上面写着:“再敢动手,死。” 这四字深深没入石砖中,字体娟秀似女子所书,但笔锋转折间,铿锵凛冽的金石之意扑面而来。 李长安环顾四周,只见月色清冷,并无人影。 方才听到动静,只是一瞬,那来人竟已在石砖上写下这么一行字,这份功力,让人心惊。 “再敢动手,死……”李长安眉头紧皱,“此人是要阻止我向青虎帮寻仇?但青虎帮怎会有如此高手,到底是什么人……” “阁下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相见?”李长安对院内朗声说道,但等了一会,也没见再有动静。 本来要对付张豹,李长安便没十成的把握,此时突如其来的神秘高手,让李长安更加忧虑。 回到房中,他便坐到桌边思索。 “来人既然知道是我杀了青虎帮的人,按照她的功力,只怕要杀死我也轻而易举,但只是出手警示,看来她与青虎帮的关系还没到同气连枝的地步。” 犹豫了一会,李长安咬咬牙:“罢了,不管如何,该报的仇要报,该杀的人要杀,一个都不能少。” 但话虽如此说,他仍感到了十分强烈的危机感,这份危机感,来自于自身与刚才那神秘来客的实力落差。 无奈的是,如今练力暂时进入了瓶颈,而且那《三阴引气诀》的修行也非朝夕之功。 一夜过去。 次日清晨,李长安依旧用射鹰桩练力。 到了正午,便把聚灵阵摆好,盘坐床榻上运转《三阴引气诀》,与昨夜子时不同的是,李长安这次引动的是少阴之气。 悠长的呼吸后,一缕少阴之气被引入体内。 这少阴之气甫一入体,便与昨夜吸收的太阴之气互生感应,交缠在一起。 李长安按照法诀中的方法,将它们一同炼化,如水乳交融。 一道柔如风和的真元出现在李长安下丹田中,这道真元刚出现,李长安只觉浑身充实无比,如果说身体是一片枯涸的池塘,这道真元就是化雨的春风,但他还没来得及欣喜,这道真元便仿佛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李长安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消散,到最后只留下微不足道的一丝,仅剩下之前的千百分之一。 “三阴未齐,前功尽弃,原来没有中阴,就会锁不住真元,让修行功亏一篑。” 李长安明了了此中关节,站起身来,叹了口气。 以刚才的真元炼化速度,若能将炼出的真元全部锁住,那么这《三阴引气诀》的修行速度简直可以说是一日千里,但它之所以鸡肋,就是因为要聚齐三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按照书上柳半仙留下的笔记,他修行了二十多年,却只是炼出了少许真元,未能开辟气海,这样的修行速度,简直是虫行龟爬,更休提修行途中还有诸多难处,法财侣地缺一不可,还常有心魔乱道,艰险无比。 短期内要靠《三阴引气诀》提升实力简直是妄想,李长安心中隐隐担忧,昨夜那神秘人已知道他是凶手,那么青虎帮此时会不会也已经知道了? 之前能杀掉青虎帮五人,是因为自己在暗,他们在明,但若失去了隐蔽,陷入被动,便会双拳难敌四手。 但担忧也无用,他背起装肉的竹筐,又出了院门。 今日,李长安握刀时手有些不稳,在切肉时已有几回让刀剁在了案板上,他知道是自己的心乱了。 心乱,是因为他在抉择。 今日的天气有些闷热,李长安抬头望了望天,见到有些阴云聚集着,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