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青山（1）
“大家注意了，前方是东大桥，转弯时请不要随意走动。” “......” 罗浩看着这名身穿深蓝色制服的中年妇女来回走动，尽职的在引导乘客，他靠在椅背上，歪着脑袋，双耳插着耳机，右手在手机上不断滑动，音乐的声量被他调到适中。 这辆客车是长途大客，不算司机和那里折叠的小凳，有二十五个座位。 罗浩双眼随意打量着客车的内部，心中百无聊赖。 客车很平稳的上了立交桥，转动着极大的弯度，罗浩歪过头，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田地，东大桥就已是安城的三环了，再加上过了立交桥后，就是高速，所以附近已经没什么建筑。 “这个时候回家，还剩下四个月才过年，在家里做些什么呢？” 罗浩发散着思维。 安城是二线顶尖城市，还有消息说可能会在近期评选为中心城市之一，近年来发展势头迅猛，同样，作为古城，也有着别样的繁华。 罗浩在这座城市读了四年大学，又工作了一年半，实际上已经有了买房的想法，所以哪怕压力很大，但趁着年轻拼搏的念头却一直没落下。 只不过，最近两个月，治安环境急转直下，莫名的，警车天天看得到，半夜之时，各种响铃警报声此起彼伏，哪怕许多事情不是亲临，但小道消息却早已传开了。 桐城只能进不能出，二十多列次铁路停运，军队频繁的调动、演习，哪怕新闻上一片大好，但每日几何倍增的恐怖事件，让所有人都不安起来。 许许多多的行业几乎没过几天，就遭受了极大的打击。 出差？ 现在没人出差。 饭店聚餐？ 现在的人一回到家里，都紧闭房门，绝不外出。 超市能抢的易保存的都已销售一空，若非工业体系发达，进货一直跟得上，这样阴霾的环境早已引起恐慌，便是现在，人们也变得谨慎多疑起来，甚少会打招呼。 学校停摆休课，部分工厂没有订单，开始休假，甚至在裁员，许许多多的公司在业务量越来越少，直直再也接不到订单，做不成生意后，大批大批的倒闭，银行被挤兑，一些二级三级的网点，都已关闭。 现在，只有超市一类的店铺还能有点人气。 两个月，整个世界乱了。 罗浩暗自叹息一声，他所在的公司是一家精工科研公司，份数机电行业，很冷门，研究部跟安城理工大学是合作研发单位，老板任总人脉很强，产品能销售到重工国企，甚至还能被军队采购，订单根本不缺，简言之，就是公司虽然只在小范围中有名气，但实际上是一家钱途很好的公司。 罗浩一度以为自己在这里能独自赚到房子的首付，但现在，却是泡汤了。 想到公司解散时任总那颇含意味的讲话，罗浩心中愈发的阴沉。 不知道从何时起，整个世界突然变得陌生了起来。 那国际上的恐怖分子，都成了小儿科。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眼前闪过一道黑影。 透过茶色的车窗，一个模糊的面孔与他对视了一下。 罗浩猛地一激灵，客车座位那狭小的空间让他不足以站起身，但他心中发慌，心脏剧烈的跳动，晃了一下身体。 “哎呀，你怎么了？” 转头过来，身边穿黑色风衣，拿着时尚拎包的年轻女子似是被罗浩碰了下，碾了下胳膊，顿时皱着眉，娇声瞪了他一眼。 罗浩连忙说声对不起，这女子晃了几下胳膊，眼底出现厌烦之色，把身体往外挪了下，给两人中间留出空子，没再说什么。 罗浩苦笑了一声，没再多话。 他发梢流出了冷汗，小心的斜眼瞥了下车窗，如坐针毡，因为，那模糊的面孔还在。 罗浩坐在那里，呼吸急促起来，胸口发闷，两手在小腹前紧紧握着，他不敢再转头，不敢再说话，把双眼焦距都放在他前面的车座广告上，平时他觉得碍眼，但此刻，只觉得看起来却这般的顺眼。 旁边座位这女子转头看了他几眼，似乎是在疑惑，但本着出门在外不要随意搭讪的心理，没有多话。 罗浩感应到了女子的目光，正想开口询问的时候，司机把车灯打开了，因为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昏暗起来。 头顶那说不上明亮的灯光照下，罗浩却觉得更加阴冷起来。 他心中安慰自己：别是看错了，自己吓唬自己，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再说，这条线都走过多少回了，过会眯起来睡一会，明早就到家了。 想到这里，他莫名的安定起来。 他再度鼓起勇气，微微偏头看了下车窗，心中一定，轻吁了口气。 那模糊的面孔不见了，车外的倒影越来越快，高速路旁的乔木飞快的倒退，不时有小轿车超过，一切如常。 罗浩左手轻轻拍着自己的心口，还忍不住笑了一声。 “真是神经太绷紧了，不就工作丢了么，等过段时间，秩序一恢复，再找一个不久得了。” 心中这般想着，不由放松起来，罗浩把手伸进身旁的皮包，那里他备了点锅巴和矿泉水。 他刚刚扭过身子，手在拉皮包拉锁的时候，觉得太过寒冷，就像是在摸冰块，被制冷机吹着一样。 罗浩忍不住缩了缩手。 他低头一望，顿时像炸了毛的猫一样，高叫一声。 “唔~唔......” 一张苍老满是皱纹的脸出现在挨着他身侧放皮包的车身外皮上，墨绿色的眼睛阴狠的望着他，一团黑气笼罩在那副面孔上，既朦胧又可怖。 罗浩吓得慌忙站起，向后倒去，挤在旁边的女子腿上。 这年轻女子似乎被罗浩几番毛楞的动作弄得忍无可忍，反感的叫了一声，正待要发火的时候，这女子目光同样看到车身上的人脸，瞳孔受惊之下，顿时收缩，再度叫了起来。 罗浩连滚带爬拽着着女子的衣服到了过道处，一旁又示意女子噤声。 女子用手捂住嘴，满目惊恐。 两人互相靠着，直勾勾的看到这个人脸慢慢的淡去。 两人对视了一眼，互相都有些了然，没有多话，罗浩正要往前走，去找司机和随行的售票员时，却发觉这个女人用力的拽着他。 罗浩几次受惊，心慌之下，脾性最受不得激，顿时觉得这个女人很讨厌。 他回头望去，却发现此女颤抖着身体，双眼露出恐惧之色，眼角流着泪，无声的抽泣着。 “我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