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扬州总管
扬州,一片风平浪静。可实际上,却暗流涌动。 东都洛阳那边的消息终于传来,扬州总管一职果然易主,尉迟胜去职,接替他的人据说是独孤阀的人。但是具体是哪一位,就众说纷纭,不一而足。 罗飞羽从多个渠道,也没能探听到确切的消息。 消息传开的同一天,驻扎在江都城内外的大军统领偏将,就接到扬州总管尉迟胜的军令,至总管府议事。 罗飞羽如今也是偏将,也在其列。 总管府位于城北,就在皇宫一侧。罗飞羽不是第一次前来,但是这一次,与这么多统兵大将一同前来,就是头一遭。 历阳守军比较特殊些,历阳通守赵砺已死,撤下来的这一万多守军,步卒四团,骑卒四团,就只有八位偏将统领,未设大将和亚将。 其余四军,就各有统领大将一人统帅,大将之下,才是统领各团的偏将。 偌大的总管府厅堂里,众人济济一堂。扬州城的陈守备,也在其中。尉迟胜尚未现身,众人相熟的聚在一团,相互问候,谈笑风生。 罗飞羽与马骐利等人站在一起,齐遂笠似有意若无意地提醒道:“雷偏将还真是熟人众多啊。” 从进到总管府至今,雷佟一直在忙着跟相熟的人打招呼,根本就没顾得上跟历阳守军这些个偏将在一起说上话。 马骐利冷哼一声,答道:“雷偏将乃是海陵人士,有这么多相熟之人,也不奇怪。” 罗飞羽没关心这个,而是暗自纳闷。不是说要议事吗,怎么天都快黑了,尉迟胜还没出来? 正想着这事,厅堂后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人哈哈大笑着,貌似是在边走边谈。 扬州总管尉迟胜陪着一人,谈笑甚欢,走了进来。 这人年约三十上下,相貌堂堂,身材高大,比之尉迟胜,竟然还要高出半个头。 他与尉迟胜谦逊了一番,最终还是尉迟胜坐了主座,他坐在副座,随行而来的一众随从,也都各自落座。 “各位!”尉迟胜沉声说道,“这位是朝廷派来接替老夫扬州总管一职的独孤鹏大人,今日交接大印,江都就交给独孤总管了。老夫明日即会北上东都,今日请诸位来,一来是为独孤总管接风洗尘,二来也是借独孤总管的光,与诸位道别。” 罗飞羽听得心里直撇嘴。 这段时间,尉迟胜可没闲着,而是派人一再来探各人的口风,是否愿随他北上。 做了这么多的铺垫,难道在独孤鹏一到,他就偃旗息鼓了?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在尉迟胜的示意下,众人起身,一起见过新任的扬州总管独孤鹏。不过尉迟胜为独孤鹏介绍的,就还有扬州城陈守备,以及四位统领大将。其他一应偏将太多,他一个都没有介绍。 侍女仆从鱼贯而入,端来菜肴,以及一坛坛美酒。 尉迟胜端起酒杯,站起身来,遍示诸人,说道:“这是独孤总管从东都洛阳带来的美酒,老夫借美酒,先敬独孤总管一杯!” 众人轰然一声,齐声说道:“敬独孤总管!” 独孤鹏哈哈一笑,与尉迟胜相对示意,满饮一杯。 酒的确是好酒,与那天夜里在虬髯客府上饮的美酒不相上下。 只是罗飞羽就有些不辨滋味。眼前的这两位主角,尉迟胜,独孤鹏,身后分别代表着宇文阀和独孤阀,暗地里斗得不可开交,表面上却这么一团和气,也不知道他们肚子里到底安着什么样的鬼心思。 夜色渐深,厅堂里灯烛通明。几轮祝酒过后,气氛渐渐热烈起来。独孤鹏酒量甚佳,简直就是有些来者不拒的架势。可是罗飞羽沉默不语,暗地里观察下来,很快就发现独孤鹏酒喝得不少,菜肴却甚少下箸。而尉迟胜却是喝酒吃菜,毫无顾忌。 罗飞羽一开始喝酒,就自然而然地运转内息,把入肚的酒水搬运到双脚涌泉穴,保持不醉的清醒状态。 可是猛然间,他悚然一惊,发现体内的内息竟然如同凝滞了一般,胶着在穴窍脉络里,运转得十分缓慢。 这是怎么回事?罗飞羽心里暗自震惊,环顾左右,众人却都没事人似的,喝得正高兴。 他立刻明白过来。这是酒里有东西。这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让人内息凝滞,等于是把武功高手也给硬生生地给废了! 只是这是谁下的手?尉迟胜,还是独孤鹏? 罗飞羽不知道答案。他静坐在那里,暗中憋住口鼻呼吸,催动内息,一点点艰难地保持着内息的缓慢运转。 只是顷刻之间,他就憋得满脸通红,貌似是不胜酒力的样子。 如此强行憋气,胸腹间如同火烧火燎的一样,十分难受。可是罗飞羽心里一片清明。这个时候却如若不能赶紧恢复功力,等到下毒的人亮出底牌,就会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故而即使再怎么难受,他仍然强自忍受着。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长生诀》上的第六第七幅图。 一口气憋在胸口,如要爆裂开来一样,罗飞羽怕自己忍不住张嘴呼吸,一只手捏着鼻子,一只手捂着嘴,往地上一倒。 他不是第一个倒地的。正是厅堂里倒地的哗啦声一个接一个,他才主动这样倒地的,以此掩人耳目,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 砰! 呯然声响中,尉迟胜大吼一声:“怎么回事?独孤鹏!你在酒中下毒!” 罗飞羽看不到厅堂中的情形,但是能听到惊呼声四起。他仿若是置身于事外了一样,就连自己的身体,也如同是在以第三者的视角在看待。 头顶天灵穴涌入冰冷气息,脚底涌泉穴,则变得火热滚烫,热浪滚滚。体内的穴窍脉络,内息如同凝固冰冻了一般,在这两股冷热气息的冲击下,迅速崩解消融,化作一个个旋风气暴,在体内穴窍脉络里四处冲击。 这一次的感受,比之罗飞羽当日修炼《长生诀》时,还要更加难受。他甚至能够感受到经脉在这般力量的冲击下受到剧烈震荡冲击,损毁,破裂了,然后又在强大的自愈再生能力下,自行重组愈合。 这是真正的洗髓伐筋,其中的痛楚,即使以罗飞羽强大的忍受能力,也是痛得浑身冒汗,全身颤抖。 厅堂之中,已经是群情激愤。独孤鹏抗辩的声音,完全被淹没在愤怒的吼叫声中。 尉迟胜的声音格外洪亮:“独孤鹏!你欺人太甚!你想要扬州总管一职,老夫老老实实退让就是,你竟然还要老夫的命,还拉上这么多同僚的命!你……老夫跟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