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4章 后患
夫战，勇气也。 疯牛因为朱天蓬的七星枪而心生顾忌，不敢莽撞，战斗一开始就采取守势，显得有些被动。如果对手是一名战技精湛、经验丰富的游侠，必定越打越顺手，声势大盛之下，有可能慢慢将疯牛逼上绝境，从而赢得胜利。 可惜，朱天蓬的枪法对于疯牛来说，有些粗疏，每一次攻击都被疯牛轻松对付过去。 疯牛是在防守，但他在挥动战斧阻挡七星枪时，却有巫刚伐桂的几分神韵，让老朱心生警惕，也不敢冒进。 如此一来，两个缺乏勇气的人在台上决斗，场面自然非常沉闷，很不好看。 “他们搞什么？小孩子拿木刀木枪打斗都比这个精彩！” “进攻不够犀利，防守没有反击，上什么决死台啊？” “这不会是个局吧？——他娘的，苗一刀，快还我晶币，老子要退出赌局！” 退出赌局是不可能的，买定离手，即使眼看自己要输得倾家荡产，你也别想撤回赌资，只能痛苦地看着悲剧发生。 苗一刀没有严词拒绝，笑道：“你确定要退赌？” 叫嚷着退赌的人又犹豫起来，问道：“决死台上的两个家伙不是假打吧？” “上了决死台，就算是说好的假打，最后也会变真死斗，没人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苗一刀说话的语气有些落寞。 那人的表情突然定格，发觉自己有些浮躁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接着，他冲苗一刀抱拳道：“突然有些感悟，发现自己的武道意志不够坚韧，决定回去闭关。老苗，我走啦！” “等等，将你的晶币拿走！”苗一刀在后面喊道。 那人没有回头，摆了摆手，朗声道：“你留着吧，等我出关后再说。” 有第一个退场，自然有第二个。接着，不少游侠纷纷退走，坪地上的人一下少了三分之一。 决死台上的战斗，还是不温不火，吃瓜群众继续郁闷。 “姓朱的小子，你就这么点本事？要有什么厉害手段，赶紧使出来，不然就没有机会了!” 经过长时间的游斗，疯牛的信心逐渐恢复，潜伏的勇气又鼓荡起来，开始出言刺激朱天蓬。 按理说，朱天蓬在用器之道上的修为并不差，用器之道五层境界，他已经达到意之境的极致，一只脚跨入了心之镜。但在攻击疯牛时，七星枪却总是被对方的战斧轻松磕开。 疯牛的战斧远不如吴刚的犀利，但同样的精准。 依照朱天蓬的判断，疯牛的用器之道在他之上，已达到心之镜。疯牛不过百岁左右，就进入了心之境界，肯定是修炼体系的差异，多半还有特别的修炼方法。 单纯论搏杀技巧，老朱觉得自己不是对手，但要赢得这场死斗，他还是有些信心的。 “乒！” 战斧再次荡开七星枪，力道并不大，仅仅是把七星枪震开一尺，但三菱枪尖已落不到疯牛身上。 这时，疯牛突然向前大跨步，战斧砍向朱天蓬的胸腹。 老朱根本看不清战斧的攻击线路，幸好心念还能感知到，惊骇之下，他脚尖点地，飞速后退。 “哈哈，还以为世家子弟多么厉害，原来只是虚有其表！”疯牛一招逼退朱天蓬，心中十分畅快。 决死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 “好！老牛总算是发威了！” “这才对嘛，面对一个新兵，何须畏手畏脚？” 苗一刀曾经有个建议，让朱天蓬三个购置一份天地灵泉，用来提高视力。此时，老朱才明白其中的深意。他看不清疯牛的战斧，不是因为视线角度的问题，而是他的眼睛不够敏锐，跟不上战斧的运动轨迹！ 疯牛一招抢回先机，接下来，他不再退避，开始强攻朱天蓬。 决死台上，只见战斧上下翻飞，一招紧接一招攻杀过来。朱天蓬如同飘零的落叶，不停闪躲，手中的七星枪无法有效拦截战斧，反而成了他躲避战斧的借力工具，形势一下变得凶险起来。 “疯牛，用绝招！快结束这场闹剧，我请你喝酒！” 明知道决死台的防护罩能隔绝声音，那个游侠还是亢奋地冲决死台上叫嚷。 小胖子和盈丘十分紧张，看到朱天蓬处于不利局面，脸都变色了。 盈丘心中不安，冲苗一刀问道：“那疯牛还有绝招？” 苗一刀表情很是凝重，点头道：“疯牛的成名斧法叫疯魔九式，施展时非常癫狂，战斗力会成倍暴涨，即使是我，也不愿意面对他的疯魔九式！” 朱天蓬的躲避空间越来越小，他甚至觉得手中的七星枪有些碍事，心中明白，必须改变战术，扭转局面。 接着，老朱不再闪避疯牛的战斧，而是拼死攻击，宁愿出枪慢一些，也要将七星枪的三菱枪尖对准疯牛的要害。 “那新兵也开始拼命了！” “这才对嘛，决死台就是用来拼命的，不拼命怎么打得精彩？” 战斧已经接触到朱天蓬的衣衫，但老朱根本不防备，只是用长枪来捅疯牛的心窝子。 疯牛愤怒至极，心想道：“这小子是打算拖着老子一起死？” 他不想给朱天蓬陪葬，只能调转斧头，格挡七星枪。 接下来，形势逆转，朱天蓬用不要命的打法一次次逼退疯牛，再次占据上风。 “疯牛怎么回事？怎么不用疯魔九式？” “疯牛成为游将之后，就很少使用疯魔九式。也许是因为有了名声地位，他也开始惜命了，唉！” 台下的人们议论纷纷，对战的双方依然如故，疯牛的杀招总是半途而废，让朱天蓬在一次次丧命危机中活了下来。 几十招过后，疯牛的眼神依然如千年岩石一样坚毅，心中却有些烦闷。 “这小子的长枪越发犀利，不能再拖下去，必须尽快结束战斗！” 疯牛右脚斜跨，将当胸刺来的七星枪震开之后，猛然蹬地，手中的战斧飞速掠向朱天蓬的脖子。 老朱依然没有防守，将七星枪撤回一半，对准疯牛的心脏，再次迅猛出击。 这次，疯牛没有用战斧回防，而是伸出左手去抓七星枪，右手战斧却毫不犹豫地朝对方的脖子砍了下去。 “那新兵完了!” “两败俱伤啊！” 其实，台下众人的话还没说完，台上已经决出结果。 疯牛的左手没能阻止捅向他心窝的七星枪，反而被三菱枪尖穿透了身躯。他的战斧，却被一件黑色的围脖挡住去势，没能砍进朱天蓬的脖子，只是让朱天蓬吐了一大蓬鲜血。 那鲜血直接喷在疯牛的脸上，将他一张黑脸染成了血色。 “又一件神器！我不服!” 疯牛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还有委屈。 老朱伸出左手，去拿疯牛手中的战斧。疯牛没有抗拒，松开了相伴一生的战斧，只是死死地盯着朱天蓬。 “我死在顷刻，能否告诉我，你出自哪个战修世族？” 其人将死，仇怨清零，老朱轻轻摇头，叹息道：“都不是！” 看着疯牛倔强的面容，以及眼神中的落寞，老朱终究不落忍，使用神识向他传音道：“我不算是战修，主修功法跟你们不是一个体系。” 疯牛眼神突变，惊恐道：“魔，魔崽子？你，竟然能，防住，晶墙照影？” 就这一下激烈的情绪，耗尽了疯牛的精气神，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朱天蓬赶在疯牛灵魂寂灭前，告诉他道：“我不是魔崽子，不会祸害人类，放心吧！” — 游将疯牛在决死台上被一名新兵杀死的消息，迅速传遍了九环城，众多游侠都在议论，有为疯牛惋惜的，有责骂新兵狂傲的，说什么的都有。 “朱天蓬”这三个字，在众多游侠馆中被提及，一时间广为人知。 回到四方游侠馆的朱天蓬，发现自己遭游侠们厌弃了！ “朱天蓬，你最好闭关一段时间！” 苗一刀、朱天蓬、小胖子和盈丘，四人围坐在一张桌子边。 他们周围的桌子，都是空的，根本没人坐，游侠们宁愿挤在大厅的另一端，也不愿靠近他们。 见朱天蓬皱眉不语，小胖子开口说道：“我哥没做错什么，是疯牛一直在针对我们，难道还不许反击吗？” 苗一刀长叹一声，说道：“幽暗丛林里，每天都有游侠在狩猎，我们猎杀幽兽，幽兽也在袭击我们，这场人兽战争从未停止！等到圣日沉寂、黑幕降临之际，人类反而会成为幽兽的猎物，那将是一场惨烈的保卫战！” “我们一直都在为黑幕降临的那一刻做准备，每一个游侠都是守护人类的中坚力量，游侠不应该死在内耗中，这是人类的共识。” 老朱的眉头深锁，心中很不爽。没人跟他说过这个，哪能知道？事情是疯牛挑起的，他死了活该，能怪老朱吗？ “我也知道，疯牛的死怪不得天蓬兄弟。但他是个老游侠，无数次为守护人类浴血奋战，感念他恩德的人着实不少，突然听到他的死讯，自然有人心气不平。” “你是个新兵，没参加过一次保卫战，在众人眼中，自然没有多少价值。要在你和疯牛之间作出选择，大伙当然是希望疯牛活着。这个大厅中游侠们的态度，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我建议你闭关，暂时不要出现在众人面前。” 自从进入火极秘境，总是不顺，小胖子元青心中淤积着大量闷气，这会已经克制不住，一下爆了出来。 “如果不闭关呢？又能怎样？” 小胖子平时和善，很会见机行事，但他毕竟是狼族青月部落标榜的修行天才，内心是高傲的，只是习惯低调而已。这下突然爆发，语气强硬，锋芒毕露。 如刀的浓眉，微微收缩的眼神，高挺的鼻子，抿成一线的薄唇，即使挺着弱显臃肿的小肚腩，也丝毫不减他的傲然英姿，小胖子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利刃，让人不敢小觑。 大厅另一端的游侠们见到小胖子如此张狂，竟然没人因为心生不满而站出来指责他！ 苗一刀也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面前这个不起眼的小胖子，一旦收起脸上的憨厚会如此冷厉，气势十足。 “元青，苗兄是一番好意，你别激动，先坐下。” 朱天蓬将小胖子拉回座位，冲苗一刀歉意道：“苗兄，我兄弟一时冲动，并非针对你，你别见怪！” 看到气势逼人的小胖子被老朱一句话摆平，苗一刀心中更加惊奇，到底是哪个战修世家培养出来的子弟？竟然个个都如此不凡！ 苗一刀摇摇头，将心中的猜疑甩开，笑道：“令弟性情之人，不平则鸣，我欣赏还来不及呢！不过——” 看到朱天蓬在认真倾听，苗一刀继续说道：“我不担心别人当面挑衅你，但背后的阴谋算计，实在不好防备。幽暗丛林中，什么事都能发生！你闭关一段时间，对所有人都是一件好事。” 老朱明白苗一刀话中的含义，真要有人为疯牛出头，不会明着来，只会在老朱他们进入丛林狩猎时，暗中捣鬼，三个新兵对丛林的认识很肤浅，太容易遭人暗算。 苗一刀建议朱天蓬闭关，暂时避开这一波激流，等那些人心绪平缓之后，再出现人前，麻烦会少很多。 当然，想彻底消除朱天蓬杀死疯牛的后患，那也不现实。 “行，我听苗兄的！” 苗一刀见朱天蓬愿意闭关，总算松了一口气，笑道：“四方馆的修炼密室是个闭关的好地方，有姜胖子坐镇，不会有人滋扰。当然，你可以自行选择闭关之所，我们不干涉。” “如果姜掌柜不嫌弃，我就在四方馆闭关吧！” 朱天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将就四方馆的修炼密室。 苗一刀微笑点头，表示姜胖子这边没问题。接着，他又冲小胖子和盈丘说道：“疯牛之死跟你俩没关系，应该不会有人针对你们，可以照常狩猎。如果信得过我苗一刀，这段时间，和我组队一起狩猎，如何？” 老朱心中另有计划，但还没到揭开的时候，就通过神识传音跟小胖子和盈丘都交代了一番。 “苗兄，这段时间，他俩就拜托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