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八十章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河间府离云南五千多里路，高鹏一行在不急着赶路的情况下足足走了一个多月方才到达。 天地会云南分舵是玄水堂，香主林永超，不过堂口并不在昆明，而在曲靖。 昆明是平西王府所在，吴三桂的老巢，被他经营得铁桶一般，连沐王府都被迫迁移到丽江定居，托庇在丽江土司“木王府”之下。 其实许多人都会把“沐王府”和“木王府”混为一谈，实际上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势力，有兴趣的朋友可自行查询相关信息，这里就不多说了。 而平西王府正是以真正的沐王府改建而来，天地会又哪里敢在此设立分舵？ 不过在昆明郊区，还是有一个秘密据点存在的，只不过规模不大，据点小头目的掩护身份是一家布庄的老板。 最妙的是，高鹏到达这处据点后，外出查探周围环境，竟在十数里外发现了一座尼姑庵，那座尼姑庵名唤……三圣庵。 连续半个月，高鹏夜探三圣庵，果然发现了一些极其隐秘之事。 至于徐天川等人，则被他打发去城里，随时盯着平西王府，若发现杨溢之有难，务必将之救下。 …… “鹏儿，这些时日你每天夜里都要外出，是去做什么？”这一日清晨，早饭之后，高鹏与阿珂陪着九难散步消食，九难随口对高鹏问道。 高鹏目光微微闪烁，道：“徒儿是去打探一些消息。” “哦？那你探到什么没有？” “徒儿倒是有些收获，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高鹏下意识的看了阿珂一眼，如此道。 九难看到高鹏的目光，心下便是咯噔一声，莫非他真的查到什么了？ 阿珂莫名其妙的看了看高鹏，嗔道：“师兄，莫非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让我听的吗？” “咳咳，这个，倒也不是，只是……这事很复杂。”高鹏挠了挠后脑勺，只是看着九难，也不说究竟什么事。 九难沉默了半晌，叹息一声，道：“你说吧！这件事，始终是我对阿珂不住，总有一天也是要让她知道的。” 阿珂停下脚步，心下升起了一种不妙的感觉，弱弱的看着师父和师兄，联系到以前师父对她的态度，她的直觉告诉她，或许师兄探查到的事与自己的身世有关。 “那师父，你的身份……” “无须再隐瞒，全都说出来吧！”九难向前踱了几步，背对着阿珂，她始终还是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无辜的徒弟。 高鹏心下松了口气，叹道：“师父你肯正视自己的错误，坦然面对这一切，徒儿佩服。” 九难不置可否，高鹏便转向阿珂，柔声道：“阿珂，师父也是有苦衷的，希望你不要怪她。” “……” 阿珂定定的看着高鹏，心下再添几分惶然，只听高鹏道：“师父的身份，便是崇祯先帝最疼爱的小女儿，长平公主。” 阿珂杏眼圆睁，看向九难的目光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意味，可下一刻，又露出了一丝恍然之意，“原来师父是大明公主，难怪每年都去煤山祭拜，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高鹏沉声道：“这半个月，我一直在探查一个地方，只因，在那里我见到了一个四十多岁，与师妹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中年美妇，据我猜测，那个人，很可能就是你的亲娘，而她的名字，叫陈圆圆。” 阿珂脑中轰然一声巨响，踉跄着退了两步，死死盯着高鹏，难以置信的惊呼道：“你是说我是那个害得大明亡了国的陈圆圆的女儿？这……这怎么可能？” 高鹏摇了摇头，叹道：“有什么不可能的？陈圆圆色艺双绝，拥有倾城之姿，而你同样美貌绝伦，在相貌上，与她至少有九分相似。” “而且有句话你说错了，大明亡国跟你娘没关系，一个是袁崇焕庸臣误国，一个是吴三桂卖国求荣。” “别说什么吴三桂引清兵入关是因为陈圆圆，若是吴三桂当真忠于大明，又岂会为了一个女子而叛国？” 阿珂几乎快要崩溃了，虽然高鹏极力为陈圆圆推脱，但吴三桂叛国是以陈圆圆被掳为名，这是不争的事实，“你……你的意思是……大汉奸吴三桂，是我爹？” 高鹏闻言摆摆手，道：“那倒不是，你爹不是吴三桂，而是李自成，陈圆圆与吴三桂并无所出。” “什么？” 这次是九难与阿珂异口同声的惊呼出声，九难猛然转身，愕然看着高鹏。 阿珂则是喃喃道：“一个是天下第一大反贼，一个是天下第一大汉奸，又有什么区别，谁又能比谁好得到哪里去？” 对于阿珂这句话，九难自然是无比认可，但她做的事，毕竟太过恶毒，心下对阿珂，始终怀有愧疚。 高鹏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讪讪道：“你们母女的确命苦，说实在的，这两个人没一个好东西，无论谁是你爹都不是什么好事，你没有在他们身边长大，反而是一件幸事。” 说了这句让九难心里稍稍好受一点，让阿珂无力吐槽的话后，高鹏这才接着说了下去。 “当年李自成兵败九宫山，并没有死，他藏身在一处寺庙中，扮作和尚，时常与陈圆圆私会，生下了你，吴三桂却以为你是他所生。” “十几年前，师父去刺杀吴三桂，想要报仇，却因王府人多势众没有成功，结果机缘巧合之下抱走了你，她想让吴三桂和陈圆圆体会失去亲人的痛苦。” 高鹏再次叹了口气，道：“其实师父此举也是白费力气，无论是吴三桂还是李自成，他们哪里会在意一个女儿，这件事从头到尾，受伤的也只是一个陈圆圆而已。” 高鹏说到这看向阿珂，柔声道：“不过我也可以理解师父，你爹害得师父家破人亡，自己也肢体残缺，却又报仇无门，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也实属正常。” “好在师父如今已经想通，是真的将你当成了徒儿看待，师妹，希望你不要怪师父。” 九难感激万分的看了高鹏一眼，随即目光希冀的看向阿珂。 阿珂此时早已泪流满面，心里不知是何想法，只是捂着脸痛哭不已。 高鹏走过去，温柔的将阿珂揽入怀中，轻拍她的脊背，劝慰道：“师妹，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上一辈的恩怨你也不要太过放在心上，无论如何，你如今都有师父和我。” “另外，你要不要去见见你娘？无论你爹多不是东西，但你娘是无辜的，自你被抱走后，这世上唯一一个全心全意挂念着你的，就是你娘了。” 阿珂哭声一滞，数息之后，贴在高鹏胸膛的脸才轻轻点了点，她此时惶然无措，将她带大的师父只是为了利用她报复她的爹娘。 而爹娘又是这样的情况，她如今只感觉，自己唯一能依靠的，也就只有高鹏了，此时高鹏无论说什么，她都会听从。 高鹏说完，又转头看向九难，道：“师父，对不起你朱家的是吴三桂和李自成，就算杀了他们也是天经地义。” “但陈圆圆是无辜的，这世道，男人对女人的伤害已经够大，女人又何苦再为难女人？徒儿觉得，你欠陈圆圆一句抱歉。” 九难默然，转身踱了几步，仰头望天，高鹏的话让她深有感触，可不是吗？这世上最能伤女人的，就是男人，女人又何苦再为难女人？ “你安排一下吧！我跟你们一起去。” “是，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