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紫气东来 二十
忽的，她看到小五抬手昂头，赤炎刀扬起，好像要出刀，见状，乐灵儿欣喜若狂，这一刻她真的忘了董百川是敬爱有加的师祖，只知道小五是她的朋友，好朋友！ 其他人见状却是大惊，董百川反应更快，小五一动，他立刻抽剑闪身，拉开距离，但没有走远，就在数丈外站立，紫霞神功驾驭长虹剑遥指小五，剑气吞吐如虹，锋芒犀利如电，蓄势待发，就看小五有何动作。 小五并未挥刀反击，反而赤光一闪后，赤炎刀竟然消失不见，他转身面对董百川，胸前的那个窟窿真是通透敞亮，可没有一点血流出，紫霞神功长虹剑气或许已将的全身气血炼化殆尽，他已是个空壳，就如方才的许一天。 小五神色平静，目光流转还是颇有神采，看着严阵以待也是面目狰狞的董百川，他忽然一笑道“你满意了？” 被这样问到，董百川先是一怔随后脸上闪过一丝羞惭之色，但很快那张脸凶相毕露，眼里凶光四射，仇恨有时真的很可怕，令人疯狂，无法自持。 小五看着董百川的变化，又是一笑，那是任谁都能看出明白的讥讽嘲笑，随后他又道“你知道吗？现在的你很可怜，一个被仇恨冲晕头脑的人不仅是可怕还是非常可怜，幸好没成为你，董百川，可惜了！” 董百川并未明白这句话的含义，见小五从容不迫，淡然处之，他是甚为惊恐，觉得这个向阳君的传人是不是还有什么厉害手段即将施展，想起那件神奇无比的法宝，他火热的心顿时寒冷似冰，他真的还想再给小五一剑，让这个人马上粉身碎骨，可此刻他竟然再无勇气出剑驭剑，先前那一剑已经让他用尽了所有力气也是全部勇气，他现在和小五差不多，也是一个空壳，他真想呼喊左千禅几个上前帮忙，合力斩杀小五，可他又怕自己还未张嘴，小五已经施展煞手将他们一网打尽，让铁剑宗全军覆没，他不敢又想求助，一时间是犹豫不决畏首畏尾，堂堂地煞境修士此刻竟然如此优柔寡断和不久前的狠辣决绝真是反差巨大。 左千禅等人哪知道师叔会是如此心情，见小五说话，师叔驭剑作势，他们只是紧张忧心，完全没有升起上前帮忙的念头，更没想到师叔会胆怯畏惧到了不能出剑的地步，虽然小五已经身受重创，看样子好像离死不远。 唉！ 小五又叹了口气，目光移动，环目四顾，凌虚而立，高高在上，太华山的夜色美景尽收眼底，他的叹息是赞叹还有几分感叹，“来了太华山这么久，今夜才知道也才领略到这里的无限风光，果真是千峰迤逦，匍匐脚下，天地空阔，八方一色，放眼望去，一切都是那么洁净，似乎一点污秽都不存在，能在这里修炼是真的很不错，你们是幸运的。” 说话时，他犹带隐隐赤色的目光从远处铁剑宗众人面上划过，不管是谁，与这双眼睛对视时，都不觉心神一震，心有感触，或是愧疚，或是歉然，或是茫然，或是疑虑，种种情绪，因人而异，但谁也没有怨恨愤怒之情，铁剑宗后辈弟子如此，左千禅，乐千峰，封千乐等这些掌门首座也是一样，而乐灵儿感受最深，因为小五所说的那些话是她以前告诉小五的，还说等以后小五身体好转后，她会带着他游遍诸峰，看尽山色，可现在她知道他们是再无机会游山玩水了。 说完这些，小五再次和董百川相望，他的舒缓自在令董百川更是紧张惊恐，明明他真气冲盈浑厚，剑气凝聚犀利，可那种恐惧还是从骨子里透了出来，他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柳五柳随风，而是向阳君，对，是向阳君，据说那个魔王不论何时何地，不论遇到怎样的对手，皆是一副悠然潇洒，漫不经心的样子，还有就是带着迷人而又极具魅力的微笑，就是眼前这个样子，这是向阳君，这不是柳五！ “你想怎样？”董百川终于开口，而他一出声令铁剑宗弟子骇然失色，不是他声音洪亮，激昂有力，而是那声音嘶哑生涩，简直不似人声，就如一只被困在陷阱的野兽发出的嘶吼，简直是不堪入耳。 左千禅等人心想，师叔这是怎么了？难道受伤了？后辈弟子心说，师祖的声音怎会如此难听？莫不是一种法术？以声杀敌？ 小五并不惊讶，他是最为淡定的人，轻笑一声道“我还能做什么？看看风景心有所感说了几句罢了，倒是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董百川，你为什么杀我？凭什么杀我？” 董百川涩声道“因为你是向阳君的弟子，你该死，也该杀！”这句话说的极有力道，有些地煞境修士的气魄。 小五摇头道“就算我是向阳君的弟子，我一没有残害过你们一个人，二没有帮助许一天，三没有有过对你们半点不利的想法，可你还是要杀我，而你只凭这一点，你还真是好笑可笑。” 铁剑宗众人听到这些话后，每个人都在想，是啊，柳五没有伤害我们，反而还杀了许一天，可我们却要杀他，仅仅是因为他是向阳君的弟子，这样做对吗？ 董百川却道“就这一点便够了，谁叫你是向阳君的弟子，柳五，不要怨我怪我，铁剑宗和向阳君势不两立，你既然是向阳君的弟子就该杀，我不杀你，你迟早会对铁剑宗不利，换做你，你也会这样做。” 小五无奈道“会吗？董百川，你真可怜。”说到这里，他身子忽然摇晃了几下，眉头皱起，眼里光彩暗淡，胸前伤口里居然透出了淡淡红色光华，不是鲜血是如晚霞的光华，柔和轻淡。 捂着伤口，小五想让那光华收敛，可那光芒一旦显现便是无法阻挡，透过掌心向外散发，夕阳之光虽然美好却是生机消退的征兆。 董百川见状顿时大喜，心中恐惧减弱，真气催动，剑气大盛，一道紫虹凝聚缓缓伸展向着小五而去，杀机强盛，弥漫四下。 乐灵儿见到小五身散异彩顿知不妙，这和许一天物化时情形一样，体内仅存的灵力真气在化光消散，最后的结果就是形散神消，尽归虚无，万劫不复，绝无生机。 她想呼喊出来，可此刻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若不是身边有娘亲搀扶，她早已坠落，娇躯无力，冰寒如冰。 甯千寻无需询问已知女儿为何如此虚弱，见乐灵儿脸色惨白，秀目含泪，神情悲苦，她亦是黯然伤神，但又是无可奈何，只能紧紧搂着女儿，希望女儿能够挺过这关，也希望一切快点结束。 董百川也想早点结束，他是最不愿意看到小五的，眼见其已经开始虚化成光，他还是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催动剑气，如果小五是在故弄玄虚，他会以最快的速度再发出一剑。 只是，小五没给他机会，随着伤口淡淡红光流失，他的身体逐渐淡化，由实转虚，最后他笑了笑，朝着已经泪流满面的乐灵儿微笑，那笑容一如既往，灿烂犹如阳光，仿佛是在说，灵儿珍重，来生再见。 见到他的笑容，听到那声珍重，乐灵儿再也支撑不了，眼前骤暗，感觉四下那么冷，身边空荡荡没有一个人，无依无靠，孤独寂寥，身体不觉蜷缩成了一团，而她还想缩的更小更紧，如此才能觉得安全温暖，但周围却是越来越冷，最终她失去意识知觉，陷入到了无尽黑暗无边绝望中，就如死了。 乐灵儿没死，等她醒来时已是过了三个多月，太华山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雪，寒意深重，冬意浓浓，而乐灵儿也处于寒冬季节，人还活着那颗心仿佛已经冻结，冰冷极了。 醒来时，她身边有父母陪伴，急切询问小五的情况，得到的回答是她知道的，也是不愿听到的。 那天小五被董百川重创后就随着许一天化光消逝，这个人已经死了，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他带走了全部，包括那件董百川等人想得到又从未见过的法宝。 虽然柳五，许一天死了，可铁剑宗是一无所获，天铸剑没了，柳五的法宝也不见踪影，这让董百川，左千禅几个是十分失望失落，也很郁闷。 这次变故，铁剑宗其实没什么损失，就是少了一座银杏岭一间铁剑居还有一棵树，无人受伤，还除去了一个……是两个心腹大患，本该感觉高兴才是，可所有人皆无欣喜之心，不论是后辈弟子和那些掌门首座，师祖。 后辈弟子不清楚师祖杀害柳五的原因，但那个偷袭暗杀他们是亲眼目睹，都说除魔卫道可以无所顾忌，但他们又见到了柳五和许一天的斗法交锋，即使无人承认，但事实上是柳五救了铁剑宗，可最后柳五竟然被师祖杀了，这种行为算什么？恩将仇报？总不会是大义灭亲吧？ 那场变故后，掌门首座下了命令，让所有人以后不准提及柳五，许一天和向阳君这三个名字，权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铁剑宗弟子们是修士也是人，怎么可能说忘记就忘记，所以那三个名字都让他们牢牢记住，铭刻在心，而在私下里提起最多的还是那个柳五，想到柳五物化前的那些场景，他们禁不住唏嘘感叹，惋惜遗憾。 当然，谁也不会在乐灵儿面前提起柳五，经过这场变故，乐灵儿成熟了很多，以往她是活泼好动，喜欢说话聊天，现在她整天除了修炼就是一个人坐在某处发呆出神，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其实也都能猜到，只是谁也不愿说出来。 而变化最大的不只是乐灵儿，还有董百川。 柳五死后没几天，众人发现董百川每天都会出现在银杏岭旧址，在那个很大的地缝周围转悠，本来大家没觉得有什么，还以为师叔师祖是在查看那里有没有许一天或者是柳五残留下来的物品，除恶务尽，万一这二位又有什么元神藏在某地，岂不是还会有风波祸患。 但过了几天后，人们觉得有些不对劲，董百川开始整日整夜在地缝边上游荡，走动，漂浮，同时还在自言自语，念念有词，谁也不清楚他在讲什么，只依稀听到了那三个名字。 左千禅还曾上前询问，结果被董百川一顿臭骂，还差点动手给掌门一点颜色瞧瞧。 掌门都吃瘪，谁敢再去找骂找打，就对董百川敬而远之，如此过了一个多月后，大家都已习惯了董百川的异常，而董百川又有了奇怪举动，竟然在地缝边上搭建了一个草棚，极其简陋，他就在草棚内居住起来，也不说为什么，谁也不敢去问，渐渐地人们又都习惯了，而董百川在草棚一住就是很久。 自从柳五死后，乐灵儿对师祖就没了往昔那份敬畏尊重，见董百川住起了草棚，没事还喜欢自言自语，她就认为他是在赎罪忏悔，若不是良心上的不安还有自责，他怎会神神叨叨，疯疯癫癫，见到董百川的异样，乐灵儿心里是甚为快意，还觉得这点痛苦根本不足以赎罪，董百川受到的惩罚真是太轻了。 往后的岁月里，乐灵儿将一切精力精神放在了修炼上，对修炼以外的事情已是少有关注，也不再喜欢出外游历玩耍，也不喜欢有人陪在身边，和令狐远的关系逐渐疏远，二人的感情就这样淡了下来，铁剑宗弟子再也没人将他们看做情侣，谁也知道原因，那个人已在不知不觉中夺取了乐灵儿的心，也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