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偶遇同命人
双11，一夜疯狂之后，剁手党们为自己的头脑发热付出了代价，又该进入吃糠咽菜的吃土阶段。 还好张圣杰属于经济适用男，并没有因此陷入困境。 他也不会像小胖子李翔那样，每隔半小时刷一次快递信息。可双11的快递，简直比每周一北京上班的公路还堵。 一时的痛快，却要忍受漫长的等待。激情消退是寂寞啊！ 与此同时，环京楼市陷入了空前的冰封期。价格一路暴跌，从两年前的两万七八，降到如今的一万二三，大有跌破万元之势。 即便各大开发商推出各种优惠政策，售楼处依然冷清得门可罗雀。 人闲是非多，这不赵主管又开始训斥起张圣杰了。 “我说你能不能用点心啊？你都好长时间没有到访了，今天好不容易来了几个外地客户，我是照顾你，让你去洽谈，人家对项目位置、价格啥的都挺满意的，就是没购房资质，问你咋解决，你咋说的？” “我说，那不好意思，您不符合资质，我们不能给您办理。”张圣杰低声回道。 “你傻啊？明着办不了，可以想办法啊，你也不看看其他家，买房的客户多了，都符合资质吗？咱们卖房为啥？为的挣钱啊，至于过两年出了问题，到时候你我都不知道在哪了，谁还管得了那么多啊” 赵主管拿着一个用宣传页卷成的纸筒，敲着他的头。 他其实也不是不知道解决办法，只是他在良心上过不去。 对于这种情况，有两种方法可以尝试。 一、夫妻办理假离婚。但这存在风险，也容易引发后患，万一弄假成真，可就缺德了。 二、用本地户口办理。找个当地人给一部分钱，用他的户口卖房，这种方法容易引起经济纠纷，一旦东窗事发，后果很严重的。 他是一个善良的人，不愿以牟利为目的就不择手段。有所为有所不为，他并没有为失去客户而后悔，更不会接受赵主管的建议，做这种暗箱操作，只能硬着头皮，忍受着这个讨厌主管的谴责。 “你好好反省一下子，都30多岁人了，还啥也不是，难怪找不到对象。”赵主管气哼哼地离开，留下呆立不动的张圣杰。 最后一句话，再次震动了他，但他又无法发作。 这倒不是他委曲求全，大不了不干了呗，但他还没想好下一步怎么走，而且对于这种人品低下的小人，犯不上计较，就当是苍蝇嗡嗡了。 心里憋屈，就要找个方式发泄出去，否则，容易造成内伤。 有的人，选择借酒消愁，有的人，选择放纵自己，而他则选择打篮球。 下了班，他骑着电动车来到城西一个小球场。 这里是一个村委会球场，晚上一般很少人过来打球，他喜欢这种宁静的气氛，可以尽情挥洒汗水和郁闷。 远处的灯光照来，黑色的影子拖得很长，他一人独立，感到一种唯我独尊的霸气。 咚咚，皮球接触洋灰地面发出的声音，让他精神抖擞。 唰唰，篮球穿过球网的声音，让他格外兴奋。 他的目标，只有眼前的篮筐， 一切婚姻、工作的烦恼，被他随着篮球投出去，心中无比快意。 他在这个半场飞奔，上篮、跳投、勾手，怎么投都那么准。 他感觉，自己就是球场的王者，要是早几年就练球，说不定能进NBA了。 这感觉，太像风靡网络的那首《一个人的球场》了。 一个人的球场 空空荡荡 灯光昏黄 无人鼓掌 一个人的球场 时间特别长 目标篮筐 为你疯狂 转身勾手 突破变向 美如画的后仰 想怎么上，就怎么上 超乎想象 无法阻挡 纵横球场 我就是这球场上的王 借黑夜一双翅膀 随风飞翔 飞向那梦想的天堂 纵然没有阳光 心中长存希望 绝杀时刻 燃烧我全部的力量 燃烧我全部的力量 无形中，他的自信增强了，·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打了十分钟，已是满头大汗，他坐在一旁的长凳上大口喝水。 嘀嘀，一声汽笛响，一辆汽车停在球场旁，从车里下来一个身形较胖的男青年来。 “呦，这不是杨浩嘛，你咋又胖了啊？”张圣杰一眼认出来人是自己以前在食品厂工作时的同事。 当年在食品厂时，他是车间工人，这杨浩是销售，都住在宿舍，又都爱好篮球，就经常在场院的篮球场一起玩儿，后来，两人都相继离开，也就没了联系，说这话都有快四年没见了，不想今天在球场偶遇了。 “呵，真巧啊，这不是张哥吗，咱俩真是好久没见啦，你现在干啥呢。”杨浩热情地递过来一支烟，两人坐在长凳上叙起旧来。 “我啊，这几年也不稳定，现在干着房产销售呢，凑合呗，你现在哪行儿发财啊？” “我也没多大出息，也是做销售行业，不过，是做装饰产品。” “哦，这行好做不？”张圣杰询问道，他想为下一步出路做准备。 “今年市场不行了，都不景气，这行也和你们房产相关啊，你那房不好卖，谁还装修啊？”杨浩也大倒苦水。 “那个，嫂子是干啥的？”杨浩突然问出这句话，让张圣杰措手不及。 “哦，那个，我还没结婚呢，对象都没有呢。要不然，谁大晚上的来这地儿打球啊？”他自嘲道。 “哦，怪我了，我记得你当初不是谈着一个挺好的，以为你结婚了呢。”杨浩抱歉道。 他说的就是李萌，张圣杰瞬间回想起，当年的恩爱点滴，有些失落之感。 “哎，造化弄人啊，外人只是看到表面恩爱，背后的烦恼，苦涩，怎么会知道呢？”他发出一声叹息。 “你不是和那个小王会计都同居了吗？现在咋样了？”他不愿提及那段往事，便来个反手太极，追问杨浩的感情进展。 “吹了，那人太精明了，原来吧，我做销售收入高啊，可后来我辞职后，有一段时间没找到工作瞎混，生活有点窘迫，她就立马变脸，处处找茬，我一赌气也就分了。” “那你现在有了吗？”张圣杰关切问道。 “没有，你看我这肚子，都210了，谈了几个都因为嫌我胖没成，这不，我晚上老来这打球减肥啊。”杨浩颇显得无奈。 得，还遇到了个同命人啊。这下自己有伴了。 “是啊，现在剩下的女的，眼光都挺高的，不想讲究。你可真的减下去啊。要不走路都轰轰的，像座山。”他调侃着这个可爱的老友。 “可不是嘛，我一看这身肉就发愁。真心想减下去。我想找个人成家，一个人，太孤独了。”杨浩发出感慨。 是啊，一个人过，固然自在，但真的孤独难言啊。 张圣杰想起半年前那次打球受伤的经历。 那次是在城区公共球场打接波儿，临时凑成的队，都不熟悉，一个高中学生很生猛，往里硬突，他上前封盖拦挡，在空中两人身体，造成了右腿肌肉拉伤。他在家休养了一个多月。 在这一个月里，他感受到了空前的孤独，没人照顾他，没人帮他，他忍痛去倒水吃药、上厕所、去医院。 正值六月天气，豆大的汗珠子渗透了衣服，他咬牙挺住。 他曾想，就这么死了算了，反正自己一个人，死了，也没人知道。 但当他听到母亲的电话，让他心有愧疚。他报喜不报忧地隐瞒了伤情，挂了电话后，掩面哭泣。 自己死了，爸妈得多伤心啊！？ 自己怎么这么无能，这么懦弱，难道真的连婚都结不了吗？ 我还真不信了呢，我一定要努力，一定不能让他们失望。 伤愈之后，他很少去大球场打球，这里虽小，但足以排解苦闷，足矣。 “来吧，好久没见，看看你球技涨了没有。” 两人拉开架势，在昏暗的球场上斗起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