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恐慌
“哟,姜小姐来了,您可真是稀客,怪道今儿一大早就有喜鹊在枝头叫,小的还想着会是哪位贵客要登门呢,这不,就等到了姜小姐” 甜姐儿才到了鸿升楼的大门外,就有一个看着二十来岁、作妇人装扮的娘子扬着笑脸迎了上来。 这也是鸿升楼的特点之一。 许是考虑到这高门之中时常会有女眷进出茶楼,鸿升楼除了跑堂的小二之外,还有妇人专门招待女客,这可是别处没有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来鸿升楼喝茶的女眷可也着实不少。 张生在旁见着这妇人对甜姐儿的恭维,心中更是一片火热。 听说这鸿升楼的东家亦是京中权贵,而且身份极为不低,是以身份不够高的人来了鸿升楼也并不会得到多特别的对待,由此也就可以看出来,镇国公府的门第到底有多高了。 要是他成了镇国公的女婿 张生紧紧握着双拳。 也就在这时,那妇人一边引着甜姐儿往鸿升楼里走,一边却是往张生这边看了一眼,这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张生却分明就从这妇人的眼中看到了些许的鄙夷。 张生的一张脸瞬间就涨得通红。 他确实对镇国公府生出了攀附之心,但同时,他又有着远超常人的自尊心,旁人许是随意看过来的一眼,到了他这里,却很容易就被解读出这是对他的不屑。 市井之中有形容那些既做了不要脸的事,又想始终盖着块遮羞布的女子的粗俗之言,其实用在了张生的身上,也是再合适不过的。 张生原是想瞪上那妇人一眼的,但没等他作出应对,那妇人就已经收回了目光,继续对着甜姐儿献殷勤去了,让张生就跟吞了只苍蝇一样,别提有多难受了。 也正是如此,张生却是更加坚定了心中所想。 他现在只不过是个一文不名的穷书生罢了,若是有朝一日,他成为了镇国公姜珩的东床快婿,到了那时,这些现在看不起他的人,是不是就会变了模样? 所以,他没有错! 他只是想往上爬而已。 张生深深吸了一口气,微垂眼睑,再不去注意周围人的反应,而是只跟在甜姐儿的身后往前走。 一行人很快就被那妇人引到了一间布置得极为雅致的包厢里,甜姐儿点了一壶碧螺春,又点了几样点心,那妇人便退下张罗去了。 张生特意注意了一下,鸿升楼的包厢与别的茶楼明显有着极大的区别,至少,当包厢的房门关闭之时,外面的一切喧嚣,似乎也都被那扇门给彻底屏蔽了,竟是出人意料的安静。 甜姐儿见着张生的神色,大抵也能猜到他的想法,于是道:“鸿升楼的包厢都是用了特制的材料,保管不会出现这里说话,隔壁就能听得一清二楚的情况。” 事实上,甜姐儿会选鸿升楼作为与张生说话的地方,除了因为这里离着镇国公府近,甜姐儿不想走得太远,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这个了。 她还记得,前段时日,母亲还特意提醒过她,日后若是要与人在外说些不想叫人听了去的话,最好就选了这鸿升楼。 至于母亲为何会这样说,甜姐儿也是有些疑惑的。 不过,这也不妨碍甜姐儿按着卫芙的话做。 有这会儿的功夫,先前退下的妇人又重新领着几个捧了托盘的小丫头入内,将茶水点心都奉上之后,那妇人笑着道:“姜小姐,奴家就在外面侍候着,若是有何事,姜小姐只管让这两位姑娘出来知会一声便是。” 说着话,还意有所指的往张生那里看了一眼。 这自然又惹来了张生的不愉。 他甚至已经在想着,等到将来他与甜姐儿成了亲,再来这鸿升楼时,一定要好好看看这狗眼看人低的妇人会有怎样的转变。 想象着那样的场景,张生甚至差点乐出声来。 甜姐儿冲着那妇人点了点头,道:“好。” 随后,妇人领着几个小丫鬟鱼贯退出包厢,包厢里也就只剩了甜姐儿主仆三人外加一个张生了。 张生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甜姐儿让豆青和豆绿退下。 要知道,从前他与甜姐儿私下里见面时,甜姐儿可都会让银子退下,让他们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这也不奇怪,陷入情爱之中的少女,只要有机会,又如何会不想与自己心仪之人单独相处呢? 便是两人私下里见面,并且被张生的同窗碰到了那一次,亦是如此。 若非张生的同窗正好碰到了两人单独私会,那些流言又如何会传得人尽皆知? 甜姐儿这里没什么动静,张生自然也就坐不住了。 他可有好多话想与甜姐儿说呢,力求这次能够将甜姐儿哄得决定与他私奔,但这些话,当然是不能叫这两个陌生的丫鬟听到的。 所以,张生先是看了豆青和豆绿一眼,然后欲言又止:“姜小姐,她们” 他说话的时候,豆青正在为甜姐儿斟茶,豆绿则将一碟子甜姐儿爱吃的枣泥糕放到了甜姐儿的面前。 两人都知道张生想说什么,但谁也没有抬头多看张生一眼,做好了自己应该做的,便又静静地站回了甜姐儿的身后,就跟没听到张生的话一般。 甜姐儿端起茶盏。 刚沏出来的茶水还很烫,她撇去浮沫,只浅浅沾了沾唇,便又将茶盏放下,然后淡淡地看向张生,道:“她们是我的贴身丫鬟,自然是要随时在我身边服侍的,张公子这是有异议?” 张生一窒。 他没有想到,会从甜姐儿这里得到这样的回答。 同时,这也让张生再次觉得恐慌起来。 自从今日见着甜姐儿,他已经几次感受到这样的恐慌了,明明也就是不到半个月没见,他还以为这半个月已经足够让甜姐儿下定决心与他私奔了,却不想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甜姐儿竟是有了这脱胎换骨一样的变化。 原本张生还极为自信,他早已经将甜姐儿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但现在,他却不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