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质问
但景文帝怎么都没有想到,姜珩这般急匆匆的入宫,甚至还动用了御赐的令牌,不是为的什么国家大事,而为了…… 替他的女儿讨个公道? 景文帝听完姜珩的话之后,一时有些恍惚。 等到景文帝回过神来,就见着姜珩轰然跪地:“圣上,那姚谦只不过是个中书舍人,按常理说,他的夫人又如何敢觊觎小女,甚至还当街辱及小女名声,除非……” 景文帝心头一跳。 而姜珩,他微微顿了一下,这才以着一种决绝的语气道:“……除非,这个姚谦不知从何处知道了圣上对臣有忌惮之意,甚至是认定了臣很快就会连拒绝姚家求亲的能力都没有,那姚谦是内阁的人,恕臣斗胆,莫不是圣上也觉得臣如今功高震主,想要将刀锋指向镇国公府,那姚谦也是意会到了这一点,才会纵容妻儿如此欺侮小女?” 说着这番话时,因为心中的悲愤,姜珩一时忘了规矩,竟是抬起头来直视着景文帝。 景文帝心中又惊又怒。 怒的是姜珩作为臣子,竟然这般质问与自己。 惊的是,他自认将对姜珩的忌惮隐藏得很好,除了几个心腹之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表达出来,可现在的事实却是,一个他压根儿就没记住的中书舍人,竟然都察觉到了他的心思。 这,又如何能不让景文帝惊怒呢? 同时,对于那姚谦竟然敢如此胡乱揣测自己的意思,景文帝也极为恼怒。 景文帝确实忌惮姜珩,也确实想要将姜珩手中的兵权收回,但景文帝同时也再清楚不过,姜珩为景朝立下了无数的汗马功劳,在军中又有着极高的威望,是绝对不能动的,就算真的将姜珩手里的兵权收回,景文帝也是想着让姜珩下半辈子做一个无人能欺的富贵闲人的。 一个小小的七品官,竟然就纵容着妻儿觊觎姜珩的女儿? 别说是姜珩了,景文帝对此也同样是震怒不已的。 也难怪姜珩会因为此事就怒而进宫了。 这般想着,景文帝心中那因为姜珩的质问而生出的怒意倒是缓了缓,看着姜珩仍直视着自己,一副一定要讨个公道的样子,景文帝一边觉得,即使过去这么多年,镇国公还是一如既往的忠耿,一边放缓了声音,道:“姜爱卿快快请起,姜爱卿这些年来镇守在边关,着实是劳苦功高,若没有镇国公,也不会有如今景朝的安宁,这些,朕都是记在了心里的,又如何会像羲爱卿所说的那样,反而还因为忌惮姜爱卿就残害忠良呢?” 听景文帝这般说,姜珩显得有些犹豫,倒也不像之前那般悲愤决绝了。 景文帝见状,心头微微一松。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先要将姜珩稳下来的。 就如同景文帝所说的那样,姜珩在二十年前就临危受命,之后一直镇守在边关,替景朝替他这个帝王守着国门,实在是劳苦功高。 这一点,不仅景文帝知道,这满朝文武,天下百姓,也都是知道的。 也正因为如此,就算景文帝的心里再怎么忌惮着姜珩,想要将兵权收回,却仍只能徐徐图之,而不能采取一些激烈的措施。 如今姚家这事,看起来只是一件看着有些匪夷所思的小事,但长了脑子的人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只怕都想要知道个究竟。 毕竟,这件事本就太过古怪了。 而朝臣们只要往深处一想,又还有什么想不出来的? 别说是朝臣了,便是普通百姓,只要平时对国事多关注一些,只怕也都能想出其中的关结所在,到时候若是叫天下人都知晓了他对镇国公姜珩如此忌惮,甚至忌惮到了让一个七品官都觉得自己的儿子可以稳稳将国公府的姑娘娶到手的程度,那只怕要乱起来。 军中,百姓…… 若是因为此事而出了什么乱子,那就真的有可能动摇到景朝的根基了。 只想到这里,景文帝便有些头疼。 原是想着,尽量用缓和的手段,一点点将镇国公手中的兵权收回,哪里能想到,就因为那么一个姚谦,竟然就将这件事捅到了明处来了。 景文帝就算是再怎么忌惮姜珩,被人这样一捅出来,顾忌着天下人的目光,又哪里还能做出什么行动来? 便是原本再有什么打算,如今也只能暂缓了。 而这整件事里,最叫景文帝觉得疑惑的,也就是那姚谦了。 如果这姚谦是景文帝的心腹,那他能看出来自己对姜珩的忌惮,那便也就罢了,偏偏这姚谦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中书舍人,平时做的也就是一些誊抄之类的事而已,景文帝甚至对这个人压根儿就没什么印象,这样一个人,又是如何揣摸出自己的想法的? 甚至,不仅揣摸到了,还纵容他的妻儿如此欺侮镇国公的女儿? 景文帝对这件事极为费解,想到姚谦的时候难免也就多揣测了一会儿,没等他再安抚姜珩呢,就听到姜珩又说话了。 姜珩双目中有着悲愤之意,“圣上,臣身为景朝臣子,保家卫国实属本分,实不敢居功,臣也不是那等眷念权势之人,若是圣上心里有更合适镇守边关的人选,只需要知会一声,臣立刻就能卸甲归田,然后带着妻儿走得远远的,再碍不着那些人的眼,但无论如何,臣也不容许有人欺侮臣的妻儿,大丈夫身而为人,若是连妻儿都护不住,那又有何颜面活在这世间?” “若陛下还不放心,臣现在就可将虎符交还,远离京城!” 因为心中的激愤,姜珩一时没能压下声音,外面等候的宫人与侍卫,也都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的。 一众宫人侍卫不由得面面相觑。 不过,在宫里当差久了,众人早已经摸索出了生存之道,这头一点就是不该听的不要听,就算是听到了,也只当作是没听到。 所以,一时间,宫人侍卫们都微微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只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块没有知觉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