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指条明路
听到有孔巢父一路随行,李纳和房说都放下心来。 主要是孔巢父这个宣慰使一直被朱滔李纳王武俊几个人关注着,对于他的职位,功名,为人处事的方式,性格,目的都是相当了解。 这就是代表皇帝来劝和的,希望大家能够重归大唐外官序列。他和田悦两个人之间的交集互动也是不时的传到另外三人的案头用来研究。 结果刚刚劝服了田悦,田绪卡卡一顿大刀片子上位了。 好在这哥们还没猛到掀翻田悦对朝庭的承诺,仍然宣布了归附,得以让孔巢父得以大功告成,完成了皇帝交待的任务。 因为这个原因,估计是李适有点误会了孔巢父的说服能力,他一回长安就马上又被派去说服李怀光,然后就剧终了。 意外出现在这里的张军也算是意外的救了孔巢父一命。 不过正是因为这前前后后的事情,造成了李纳和房说坚信不移的认为张军相邀,其实是替孔巢父办事,主要目的就是想说服李纳宣布归附。 这是个小事情,两个人都没太在意。这个时候就是这样,想闹腾就闹腾,不想闹腾了就宣布归附,至于凭调听宣那就是开玩笑,谁也不会当真。 主要是大家都已经充份认识到了皇帝的软弱。 大唐就是在皇帝和藩镇之间这种不断的相互试探,相互妥协之中走向灭亡的。 有了孔巢父的原因,再加上房说的猜测,李纳彻底放了心,当下便应下了虞侯使者的邀请。 略做准备,李纳也没开仪仗,就是打着麾旗,带着麾下一众将军随着虞侯使者出了城,来到黄河岸边。 当然,他也不可能孤身前来,调了五千战卒一路护卫着过来的,也是彰显一下威仪的意思,并没有打一架的心思。 “报,平卢淄青李郡王携麾下诸将到。” 虞侯使者抢先一步来到岸边,向楼船上大声报告,同时交纳旌节在书记官处记录,表示完成了任务。 “郎君,那李纳携将来了。”武怀表进来转报。 其实喊的这么大动静张军和孔巢父已经听到了。 “大使,你我二人便出去迎一迎可好?” “依节镇便是。” “大使乃陛下宣慰之使,此时某不敢僭越,大使请。”张军起来请孔巢父先行,孔巢父也没再推让,带头出了舱室,两个人行至船侧舷梯处。 楼船的舷梯有点像攻城云梯,从船舷直接搭到地面上,坚固而且结实,可以行人走马。 张军暗暗观察了一下,发现舷梯并不是实实在在的搭在船身上的,而是另有支架,以岸边为支撑,与船舷之间保持着一些距离。 即不会让人走动不便,又能保证舷梯不会被船的摇晃影响破坏。 这个工艺很赞哪,相当先进了。 “可是宣慰使孔弱翁当面?”李纳已经骑着马来到岸边,房说跟在他身后,再后面才是诸将,都在抬头往船上看。 李部的五千战卒距岸边两百步就停驻下来没再向前走动,而是在那里戒备起来,这是一种礼貌,怕引起误会。 到不是刻意这么安排,这是这会儿大军相互都会执行的潜规则,算是战阵礼仪。 如果真的发生意外,只须一个前冲这五千步卒就能直接进入战斗。两百步已经相当近了,顶多也就是三百米的样子。 李纳身边围着二十几个将军,不管发生什么情况,足可以支撑到步卒冲杀过来。当然了,手榴弹除外,只是他们也不知道。 其实这是个误会。 张军的主战楼船上这会儿是霹雳营在警戒,霹雳营的军将们不携弓不背枪,只配横障二刀在身。 但这在李纳一行人看来就相当于是满船的军将都没拿武器,诚意满满,自然也就宽心前来了。 “孔某在此,见过李郡王。此为凤翔张节镇。” 张军抱了抱拳:“李郡王,便请郡王与诸将上船来吧,羊已宰杀,便就在甲板上一宴。” “本王却之不恭,有劳张郡王与孔大使。” 李纳拱了拱手客气了一句,下了马往船上行来,房说与李部诸将跟在后面。 甲板上相当宽阔,坐个百十多人宴席是毫无问题的。这会儿清理的干干净净,铺上了毡毯,摆放着矮几,也就是这会儿的吃饭桌子。 大唐宴会是分餐制,每个人自己一张案几,食物都是在后厨分好了单独端上来,每桌一份,自己吃自己的喝自己的。 其实大户人家在家里也是分餐,一直到后来宋代,桌椅普及了以后才慢慢变成了大家围桌共食。 这会儿筷子还不是唯一进食工具,桌子上摆着筷子,餐刀,叉子和勺子。若食骨髓还有小锤。 这会儿西方……英国伊丽莎白女王曾经严格规定贵族的用餐礼仪——用三根手指抓着吃才优雅,那已经是十五世纪了。 意大利用刀叉是在十世纪,法国是十七世纪。 在汉代,汉人贵族就是刀叉勺筷混用,而匈奴人只用刀叉勺子,于是汉人鄙视匈奴人,而匈奴人又鄙视西方一大片国家用手抓。 当时柔然国用手抓完还舔盘子,把匈奴单于恶心到了,大骂他们是狗国。 罗马人用不用餐具史料上没有记载,罗马也是唯一没和中国人打过交道的国家,他甚至不知道匈奴。 李纳带着诸部下上了船,和张军孔巢父见礼,大家分宾主坐下。 张军拉着李纳和孔巢父坐在上侧主位,三人并席。 一声令下,烹煮好的肥羊热气腾腾的端了上来。 在张军看来这就是正宗的手把羊,只用清水煮过的羊肉一点也不膻气,沾着酱料芝麻满口生香,是这个时代少数能引起他喜欢的食物了。 而张军的庖丁怎么可能只是煮羊?很快,一盘一盘的菜肴端了上来,炒过的肉,血和内脏让这些人发现了新的大陆。 李纳坐下来还在等着孔巢父来劝说他,还想着怎么应付,结果一句没提就上菜,吃的他连来干什么都快忘记了。 “此番果是美味,张郡王庖下有能人矣。” “李郡王过奖,不过是小道。” 张军吃差不多了,放下筷子叫牙兵送过帕子擦了擦手,接过牙兵递过来的白开水,扭头看向李纳:“李郡王。” “嗯?有话请讲便是。” “李郡王,自李郡王上位,几多撕杀,郡王可感无奈?” 李纳愣了一下,想了想说:“非李纳所想,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张军笑了笑:“某却不这么认为。不过,往事已矣,便不提也罢。郡王日后,是仍想据地为王左右撕杀度日,还是想高居美宅佳食纵日游乐呢?” “张郡王此话怎讲?” “李郡王,入朝为官吧。藩镇终归会安定下来,到时候谁还在,谁故去,谁能说的清楚?不如早日入朝,遗泽百世。” “本王为敕命节度使。” “某也是。某受巨唐敕命,便事巨唐为主,永不背弃。高居庙堂又如何?纵横四海又如何?何况刀枪无眼,终会有漏网之矢。” “某已归附,是受敕封。” “某也并未说李郡王是自立为王,亦未说郡王以黎元为军粮。某只是与郡王说一个事实,这天下是巨唐的,你的官,你的王也是巨唐的,仅此而已。” “这是逼迫吗?若某不从呢?”李纳把手握在横刀柄上看着张军:“果然宴无好宴。”眼睛斜了一下,看准了几上的酒杯。 若是乱起来,他就会第一时间抓起酒杯扔出去示警。 下首李部诸将还有房说都停下动作看过来,将军们也做好了拔刀的准备。 张军并没有让自己家的将军过来坐陪,只有他和孔巢父在席上,武怀表站在一边陪侍。这些军将们有信心在几个呼吸之内制住张孔武三人。 张军看了瞪着眼睛的李纳一眼:“莫要在某面前动刀。某自起义以来未见过一合之敌,你不是某的对手,加上他们也不行,而且,这是某的战船之上。” “张郡王到底意欲何为?” 张军笑了一下:“若以某之本意,纵军食人之辈,岂能容在世上?只是孔大使左右相劝,某须顾全大使颜面罢了。 某自起义以来杀人无数,于怀光阵前斩闫晏,将希烈以下诸将尽数削首,何曾逃过一人? 郡王也莫说某不予而杀,某给郡王指出明路,进朝为官,即往不咎,否则便是某生死之敌。” “大胆,敢尔。”房说惊惧之下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