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上官
黄培也是被杜若气昏了头,才忽略了拓印要反着看这点,现在他被众人狠狠地鄙视了智商,又对杜若的指纹法挑不出任何毛病,便老实待在自己位置上,再不敢多言。 ‘制杖一定不是什么好词!’他心中暗恨起来。 ……… 指纹法成功验证,再无有人怀疑杜若,接下来便是带两名嫌犯,由杜若指出真凶! 王雷和上官金锁被带到公堂,两人被铁链锁住手脚,上堂后对杜守义作揖,便笔挺立着,宋朝嫌犯在未定罪之前也不必堂下跪拜。 上官金锁不禁看了眼杜若。 “今日,便由我来还你们其中一位清白!” 杜若走到两人面前,一会审视的看着王雷,一会微妙的看着上官金锁。 两人只好对杜若微微拱手,但都面露不屑。 他们上午都见过杜若进大牢,自然也是不相信他不到半天就能断出谁是真凶的。 可当杜若在他们面前演示了一遍指纹提取法后,两人目光俱是惊骇,看杜若眼神也再无半点轻视。 尤其是上官金锁,他那深邃的眼神似乎要将杜若看个透彻,看的杜守义都拍板警告了他一声。 杜若继续断案,他对两人指了指蔡宅内搬出来的证物,淡淡一笑:“在这上面找到了你们其中一人的指纹……” 杜若很享受眼前这种公堂上的状态,像是前世在舞台上表演魔术一样,正当他准备对众人卖个关子,然后说出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时…… “是我干的!” 王雷主动站了出来,面无表情,直接认罪:“我就是眉州数起银库盗窃案的元凶,我认了!” 指纹铁证如山,真凶这会主动认罪倒不出众人意料,杜守义露出一抹放松,心中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而旁边杜若却像是尿尿尿了一半突然卡住一样,心中哪叫一个憋屈:‘我特么早就知道你小子是真凶,可谁叫你特么主动承认了?特么的让我表演尽兴会死啊?’ 虽然王雷主动认罪,但为官谨慎的杜守义也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看向了杜若,杜若只好对他点点头,宣布道:“不错。蔡家证物上确实有王雷的指纹,他,就是真凶!” 喊出这一句时,杜若脑海中自己给自己配了名侦探柯南的bgm,憋屈的心总算才好受一些。 “好!” 台下百姓们兴高采烈欢呼喝彩起来,今日他们算是涨足了见识。 接下来,杜守义只需在牢里审问王雷,查出赃物物归原主后,便可结案,有了确凿证据,他便可以对犯人用刑,所以并没有什么难的。 “退堂!” 杜守义宣布退堂前,对上官金锁说了一番安抚的话,并拿出一万钱作为抚恤金,上官金锁爽快的答应,倒也没有多言。 “哼!” 黄培起身,从证物盘拿回玉佩,在上面哈着气用手帕仔细擦了好几遍,瞪了眼杜若,头也不回离开公堂。 “哼哼!” 杜若笑了笑,但突然间他脑子像过电了一样,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黄培这厮的情绪不对!” 前世,杜若很喜欢看美剧《别对我说谎》和tvb的《读心神探》,所以曾经业余研究过一段时间人类微表情,尽管现在大都忘得差不多,但那份敏感还在。 他注意到,刚才黄培脸上确实很不爽,带着气愤,但仅此而已! “他脸上没有半点沮丧,或者失落,这太奇怪了!” 这次案件侦破与否对黄培来说,并不是和杜若的斗气,他的主要目的是利用案件帮他姐夫搞杜守义,确保杜守义无法上位。 所以,现在案子告破,意味着杜守义上位之路再无阻碍,所以他的表情除了对杜若的气愤,更多的应该是计划失败带来的沮丧和失望。 可杜若并没有在黄培脸上察觉到这类情绪,就算黄培情绪掩饰的再好,有些细微的肢体语言和微表情也是无法遮蔽他内心情绪的。 比如人在面对另一人撒谎时候,一边肩膀会微微耸动;在喜欢的人面前坐着时,脚尖会不自觉对着对方;和讨厌的人坐一起聊天时,要么抱着胳膊作出防御姿态,要么身子会斜对着对方,双腿偏离座位,作出随时准备离开的姿势…… 这些都是下意识不受控制的肢体语言。 沮丧和失望所体现的微表情是眼睑自然下垂、瞳孔涣散、用嘴巴呼气,这两样细节杜若在黄培脸上都没发现,非但如此,他刚才拧着鼻子,似乎有几分不屑。 “黄培!” 杜若对着已经走到院子里的黄培大喊了一声,他不确定自己刚才是否看准了,他要再看一遍。 唰! 院子里的黄培回头,脸上的表情让杜若毛骨悚然,他连愤怒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角旁的一抹冷笑! “他在冷笑什么?” 杜若实在想不通,眼下马上就可以结案,破案过程也证据确凿,没有半点纰漏,黄培到底笑什么? “或许是我看错了,他那张肥脸说不定是面瘫……” 杜若不再多想,他已尽人事,接下来杜守义能不能升官,就听天命了。 退堂后,杜若对杜守义耳语了一番,杜守义点头传令下去,很快,赵都头就把领回了自己宝剑和包裹的上官金锁带到了杜若面前。 “上官兄,这几日受委屈了,家父深感歉疚,特命我设宴为你接风除晦,还望务必赏脸。” 杜若虽散漫惯了,但也会说几句场面话。 “我正要找你。” 上官金锁对杜若拱了拱手,答应了宴请。 醉仙楼,是眉州城内一家颇上档次的酒楼,此时三楼某包厢内只有杜若和上官金锁对坐,桌上摆着一桌酒菜,杜若正帮上官金锁倒酒。 “杜公子,你是从何处得知‘过路阴阳’的?对其了解多少?。” 上官金锁开门见山,也不端酒杯。 杜若无奈,心说这小哥也太直接了,都不和自己寒暄几句,至少也该先谢谢自己帮他洗白冤屈啊! “我小时候偶然在汴京听一个老道士大概提过,其实并不了解。”杜若随口搪塞。 谁知上官金锁听后,微微皱眉,然后便直接起身,拿起长剑对杜若拱了拱手:“如此,我便告辞,谢过杜公子今日宴请。” 说完,也不等杜若回应,直接转身。 “我擦?” 杜若满头黑线,但也迅速起身喊住了他:“等等!为什么急着走?” 上官金锁虽然停下了脚步,但并没有回头:“杜公子不想说,我也不愿强逼,又何必多留?” “你这是什么意思,说我在骗你?” “难道不是吗?” “我哪里骗你了?” 上官金锁终于转身,淡淡盯着杜若,道:“你说过路阴阳是你在汴京听闻一道士说的,但此法自吾门先祖唐时所创后,一直由吾门一脉世代单传,每代绝无六耳!这一代我师父他老人家从未去过汴梁,就算是去也绝不会在你面前透露半分,所以你不是说谎又是什么?” ‘原来此法还没流传开来。’ 杜若心中恍然,却仍旧面不改色,道:“上官兄请先坐下。” 见杜若丝毫不慌,上官金锁疑惑看了他一眼,便重新落座。 “敢问上官兄为什么如此在意我是从何得知此法的?”杜若问。 “杜公子此言岂非废话?” 上官金锁白了杜若一眼,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道:“此法乃是我一派独门绝技,若是有泄密走漏,我自然要问清来源。” “呵呵!” 杜若不屑一笑,便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见杜若如此,上官金锁皱眉问:“你笑什么?” 杜若不紧不慢道:“上官兄,我且问你,你所学的过路阴阳之法,比之公堂上指纹检验法如何?” 上官金锁面色一僵,半响才缓缓道:“指纹检验法看似简单,实则于刑狱意义重大,可使无数人免于蒙冤,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而我所学的阴阳之法,虽精妙无比,但不过是养家糊口的傍身之技而已,无法与指纹法这等济世之技相比。” 见他有此觉悟,杜若微微点头,心中对此人好感更甚。 笑了笑,杜若道:“那么上官兄觉得,如果我不把指纹检验法公布出来,而是像你师门一样,深藏若虚,为后世子子孙孙留个金饭碗,你以为如何呢?” 闻言,上官金锁脸色变了变,震惊看着杜若道:“什么?指纹检验法是……杜公子你发现的?” “不然呢,你之前难道还见过谁用过指纹检验法吗?” 杜若自顾给自己倒酒,现在他不怕上官金锁会突然离开了。 上官金锁复杂的看着杜若,脸色由震惊逐渐转为惭愧,最后,他脸一红,低下了头。 “杜公子心有仁义,胸怀天下,在下佩服,在下惭愧。” 他本来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师门功法秘不示人有什么不对,从来都是如此。但经过杜若点拨后,他突然发现,自己所学的阴阳术本就是帮人消灾免祸的,可行走江湖的这几年中,他也见了太多家庭因为不懂建造风水,导致犯忌,造成病疼死伤的。 倘若自己所学阴阳风水术能够像杜若的指纹法一样公诸于天下,让天下百姓在营造住宅建筑时都能参照金锁玉关之法,也是造福天下。 这样一想,他心中便深深自责起来,以前帮人改造风水消灾的得意经历,也成了心中包袱。 “咱们华夏太多的神技正是因为这种短浅的门户之见,才会失传的!大丈夫立于世,当泽被天下,岂能一心钻营私利?”为了树立自己光伟正的形象,杜若适时的又补充了一句大道理。 “惭愧,杜公子一番话让我惭愧至极!但师门所限,我万不敢将所学随意公开。”上官金锁无地自容,起身对杜若作了一揖,继续道:“至于杜公子从何听说此法,我再也不问了。告辞!” 见这货又要走,这次杜若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上官兄误会了,我不是要学你的风水功法。” 上官金锁松了口气,杜若心中直汗颜,敢情这货急着离开是怕自己道德绑架他啊,虽是直肠子,倒不傻。 “来坐下吃菜,咱们聊点别的。”杜若笑呵呵道。 “聊什么?” 上官金锁倒是坐下了,可这货显然不会聊天,一开口就冷场。 ‘我特么想和你交朋友,你看不出来吗?’ 杜若心中叫苦不迭,既然如此,他便也不绕弯子了,一边倒酒一边问道:“不知上官兄将来有什么打算?” 上官金锁沉吟片刻,道:“本是打算继续游走江湖,普度济世,但现在看来,我这还是落了下乘。” 说完,他落寞的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后,又愁绪万千的端起了酒杯,却眼神迷茫,迟迟没有喝酒。 见他迷茫了,杜若暗自欣喜,诚恳道:“上官兄武艺高强,在下钦佩不已,若是上官兄暂无去处,不如暂留在眉州屈就,将来咱们一起干一番大事业!” 杜若当然不能直接对他说“你留下来给我当保镖吧”,没有这样请人的,即便是后世小老板招打工的,也得忽悠员工说是和自己一起奋斗创业。 “你想让我当你护卫?” 上官金锁却一语戳破了杜若的心思,杜若搓手嘿嘿一笑,点点头。 他从得知有人能一挑五百军士后,就有了这个心思,此等人才在身边,以后安全感爆表啊。 上官金锁也笑了,脸上出现倨傲神色:“杜公子,我虽钦佩你公布指纹检验法,可就凭你,还不配让我俯首当你的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