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疾风骤雨
阴冷的寒气扑面而来,剑身上肉眼可见地凝上了一层细密的白霜,且霜气如实质,沿着剑身开始往手上蔓延。 苏澈垂眼看着,白霜似毒,不惧外放剑气。 “凶煞?”他轻语。 这股气息令人望之不适,而寒气扑面时更有一种令人脸皮微麻之感。 元歌双眼眯了下,“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苏澈轻笑,真炁已动,手上有看不见的剑气自剑柄涌向剑身,那蜿蜒而来的霜气仿佛遇暖阳,以一种更快的速度消散。 如烟似雾的气息在两人之间逸散而出,如同温度过高而引发的蒸汽。 元歌只感觉本是麻木的双手上传来阵阵刺痛,而这种痛感正在逐渐加剧,像是被无数蚂蚁啃噬,又像是被人拿着针在扎着。 这是对方的剑气,锋锐之间,自己修行多年的煞气竟是不能阻挡。 “他所学的,究竟是什么剑法?”元歌心中愈加惊讶。 《九幽冥煞》是自桃花剑阁开山祖师遇后山凶煞之后,所创立的一门以煞养身、以身饲煞的绝顶功法,行属最阴,世上恐怕除了天山剑派的《冰心诀》外,再难有寒意能出其右者。 最恐怖的,是这门功法少有人知,便是江湖之上,都极少有关于其的传闻。 所以,基本不存在针对的至阳功法出现,更何况是在一个用剑之人的身上。 可为什么,对方的剑气竟能消融自己的煞气? 元歌想不通,但他也知道,自己只能撒手,如果在这般继续以真炁相抗下去,最后吃亏落败的只能是自己。 一念即此,他双掌之上霜气轰然,似是兴云吐雾般涌出,强烈的寒气在此间笼罩。而其内寒意,若是不主修深厚内功之人感之,怕是要直接冻坏筋肉不可。 苏澈同样不敢硬接,他知道对方这是想抽身换招,可只是这爆发的寒气便足以让人沉重以对。 剑身上的力道一瞬松开,他借此抽剑提剑,剑气如风,以身为漩,扑面而来的寒气倒卷而回。 一旁,相离不远的守夜人脸色一变,脚下轻功运起,霎时后退。 葱郁的林叶仿佛落了一层霜冻,绿叶结晶,而原本鲜艳的桃花更是凋零过半,在这一场因剑而起的风暴里,随着刺骨的冰寒而粉碎。 艳红的花瓣如屑,元歌站立其间,嘀嗒,他的右手有一滴血落下。 血线顺着掌纹慢慢凝聚,最后不堪重负,滴落在飞扬的桃花瓣上。 元歌眼眸沉着,看着对面那人。 苏澈垂手,手中沉影剑微斜,只是手腕略抖,显然在方才最后那真炁对撞中也并不轻松。 “你明明是修内功,为何会不惧我这冥煞真炁?”元歌问道。 练剑者自然是有内功心法,相辅成剑法修行,所以对方才能斩出剑气,在与自己的真炁碰撞中不落下风。 可若是如此,在方才的交手里,对方没有外功相御,仅凭这副看着并不强健的身骨,根本不可能做到无惧场间寒意。 这股寒气虽不至于将人如虫般冻死,却也总会因此受到影响,比如手脚僵直等反应,可对面那人看不出受此影响。 便是此时手腕微抖,也不过是真炁相抗时两相所受轻伤。 所以,他才会如此问,因为他隐有猜测,却下意识不敢去想。 苏澈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元歌轻吸口气,不由得感慨,究竟是天赋卓绝而想做常人之不能,还是太过狂妄而选了这么一条最难的路。 内外同修,还要共破三境。 无铸、混元,哪一境界都不是那么好突破的,除却天赋和根基之外,还要有那么一份机缘。 便如自己,十八岁破甲八九,二十四岁半步混元,可到如今,十年过去了,自己依旧还未入三境,就是因为机缘迟迟未到。 而乔芷薇如今不过二十一岁,便已经有望破镜了,这就是因为她机缘深厚。 现在想想,乔芷薇的破镜希望,似乎就是眼前这人。 再多想一点,她修剑,而眼前之人又怀神秘剑法,如此绝学,才该是破镜关键所在吧。 只可惜自己不是用剑的,元歌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么个念头,然后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千百个念头也不过是一闪而过,苏澈在能抓稳长剑的时候便已然出手。 剑步在短距之内的腾转挪移为身法最强,这并非浪得虚名,元歌甚至还未反应过来,眼前之人便一剑刺来。 “剑步!”元歌心中一惊,慌忙躲避。 此前对方并未施展此招,虽剑法奇异,却看不出跟脚,可现在,剑步是天山剑派的不传之秘,江湖之上除却该门派弟子外,从无有他人习得。 更别说,眼前这将剑步施展圆润无一的,还是个男子。 天山剑派什么时候也收男弟子了? 元歌侧身,沉影剑自身前而过,挑破一缕衣衫。 转而,长剑变刺为削,横切而来。 元歌折腰,暗沉的剑身自鼻尖而过,其上锋寒让他一瞬汗毛倒竖,双目更是有种难耐的刺痛感,仿佛冰水滴落眼底。 苏澈并未收剑,而是直接弹出一指,离体剑气从无声而呼啸,渐如雪崩。 元歌只觉得对方出招变招老辣无比,好似杀敌千万、临阵多年那般游刃有余,莫说不见丝毫慌乱,便是一点破绽也不露,反而节节逼上,让人连喘口气的空歇都抓不到。 天山剑派就素以剑法凌厉,出招不留空歇著称,难不成这人真是此派中人? 元歌有些拿不准,现在他只能以掌相抗,两人之间寒气四溢。 如他所想,便是硬挨过对方这一阵急攻,等对方攻势暂缓,抓住那真炁不济的空挡来一举取胜。 苏澈好似并不知他打算一般,攻势越来越急,出招越来越快,剑势也愈来愈强。 元歌双臂微麻,隐有种所面对的不是一个瘦弱剑客,而是常年打熬筋骨的外道高手一般。 对方出剑虽快,可看不出所携力道,但当剑落下,自己来抗时才能感受到其中强劲。 “这人是个莽夫。”看着眼前之人面无表情的样子,元歌心中如此想到。 而站在稍远地方的守夜人,此时更是呆住,自家主事师兄,竟被一个看起来有些古怪的年轻小子压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