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八方强者
却说赵小白这一剑劈下,青山半开,河水断流,天地变色。 这一剑实有圣人改天换地之威! 世间八方强者,顿生感应。 东胜神州,一处神秘的所在,仙云缭绕。 巍峨高山之下一条清溪畔。 一个中年的书生淡薄春衫,赤足濯水,手里捧着一本发黄的古卷,缓缓翻看。 当天际蓦然飘过一缕若有若无的云彩,他抬头看天,似乎有些迷惘,而后微微一笑。 伸出手指朝空中轻轻弹了两弹,便有两道弱不可见的流云飞起,在半空中化作两个小小书僮。 书僮在天际飞逝,小嘴一开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顿时,天下间,文庙一脉的半圣、亚圣等超一流强者,包括文庙的天下行走,耳中都听到一道强音: “文圣晓谕天下!道家圣人虽大限已到,一朝陨落。然道家气数未尽,凡我文庙所属,不可迫之过甚。” 南部澹州,圣山于云霞中隐现,引来万千佛民顶礼膜拜。 一座金光闪耀的大殿中,面沉如水的白眉僧人猛然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天边。 良久良久,僧人眯眼收回视线,对身边一只乌鸦说道:“阿弥陀佛!这道家,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罢了,自你随侍在我左右,如今已近千年,从今日始,你便也入红尘历劫去吧。” “须记取,自古佛道难两立,他道家圣人既殁,就凭他一个小小少年,难不成还能翻天?” 乌鸦“呀呀”叫了两声,翅膀一展,顿时化作一个红衣僧人,伏在白眉僧人案前,默默拜了几拜,缓缓向殿外走去。 片刻之后,如同雨后的彩虹飘散那样,圣山消失在迷蒙的云间。 北俱芦州,漆黑的大殿,不知在世间何处。 一位满身盔甲的壮汉,睁开赤红的双眼,眉头微微一皱,狐疑地举起右掌。 他的右手心猛地放出光亮,现出一方迷蒙的大世界: 白茫茫的天地间,赫然现出一个唇红齿白的小道僮,独自在冰雪覆盖的山河间踯躅而行。 似乎要抵砺人间万苦,尝尽天下艰辛,访遍名山大川…… 盔甲大汉脸色奇异地看了半晌,咧嘴一笑道:“倒也有些意思。” “可终是未成气候。” “天地如此高远,鸿蒙奥妙无穷,大道艰难,你能走到何处,那可还难说得很。” “何足道哉。” 一言既罢,他突然哼了一声,大殿中无声出现几道诡秘的身影,跪在他的身前,齐齐问道:“魔尊有何吩咐?” 黑甲人冷声道:“传令,攻!” …… 中山酼秀。 远古诗云:西牛多仙山,中山邈难匹。云拥半岭雪,花吐一溪烟。 这里正是数千年来西牛贺州最负盛名的仙家大派——中山派的宗门所在。 中山侧峰畔,云海雾松之下。 一个秀眉明眸的少女,圆圆的脸蛋如星月一样璀璨。 身上穿着玄色长裙,衣袖飘飘,怡然半躺在紫色的格桑花海中仰望蓝天,心里不知道想着什么。 格桑花茎杆细长,四方有棱,叶呈长弧形,耷拉着像兔子的耳朵,深绿色。 细细的花拥作一团,单独看并不出彩。 但此花总是一生就是一大片,聚而成海,实在是紫色无边。 虽然道家圣人陨落,山下已经是一片缟素以示悲痛与怀念。 可这山上,却实在是春意盎然。 一阵微风起,山边猛地转出一个锦衣玉带、身形挺拔、面目俊秀之极的青年。 冷着脸儿喊道:“方师妹!还不下来?” 少女吃了一惊,嘴里急急地答道:“啊!萧师兄,你怎么来了?” 说话间,身体突然如一片格桑花叶被风吹起,斜着身子在半空飘飘荡荡,向那青年发声之处飘了过去。 那青年男子嘴儿撇了撇,心里冷笑一声:不就是御风么?有必要飘荡成这个死样? “你就装吧!最好跌在我面前,跌成个狗啃屎的衰样,那就更像一些……” 少女大惊,道:“师兄,我…我…” 那青年哼了一声,眼睛白多黑少地说道:“你入门都快十年了吧?就算还晋不了精英弟子,难不成御个风还要这样歪歪斜斜?哼哼!” “蟠桃宴已过半,比试就要开始了,跟我下山。” …比武广场上,鸣锣吹笙,群妖起舞,人声如潮。 高高矗立的数座擂台边,旗帜飘荡。 一面旗鸡学舞,一面旗狗生双翅,一面旗蛇缠葫芦..... 因为道圣陨落,蟠桃宴之前已举行了十分复杂的仪式,悼念这位仙界巨擘。 广场上挂满了白色布幔,还有许多白色和浅紫色的花朵迎风轻抖。 西牛贺大陆的几大修仙门派,几个世俗王国大楚、大虞、沧月国的王公豪族,皇子公主。 还有各色达官贵人、新晋富商,仕子名流,以及高门大阀的清冷美妇们,也来了。 似乎多半个西牛贺州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广场边上,停了好几艘飞舟,古气沉沉的,看得让人眼馋。 还有几只仙鹤,也不知道是哪些高明仙人的私家坐骑,在那里昂首阔步,睥睨天下。 这一次,最最令人吃惊的,刚才的蟠桃宴上,已经说了,也见到了:修仙天下四大巅峰存在,文庙、道庭、圣山、魔宗,均有代表到场。 虽然听说,除了道庭祖山,其他各宗的来客都不是重量级的,可那也不同凡响了。 依照旧例,东胜神州的人族,北俱芦州的魔族,也都派了些不怀好意的代表来“观摩”。 西牛贺州,当然就是妖族。 南部澹州,瘴气丛生,戈壁无边,草原广袤。 那块神秘的大陆,虽然现下已有佛道两家在那里传教渗透,但自古都是万族的地盘。 …紫月手里,拿着半个啃得坑坑洼洼的蟠桃,抹着嘴儿,嚼嚼啃啃地跟在师兄赵小白身后,在广场上东看西瞧。 各派各族的大佬们,已经坐在了高台,在那里互相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哈哈,各逞心机。 冲天道人坐在那里,腰板挺直,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偷着乐似的。 其他门派的主使之人边上,都是花团锦簇,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一个个地拱手作揖,互相吹捧,大声谈笑。 只有冲天道人身前,没有人停留。 来了些招呼的,也只是匆匆一揖就走了。 甚至有些不够人精的,在对冲天道人打招呼的时候,嘴里说着“久仰久仰”,眼珠子滴溜溜的,早已望向他处。 留给老道人的,往往是一个侧脸。 这其实很无礼,可连半分久仰的意思都没有。 冲天道人却丝毫也不以为忤,依然笑眯眯的。 真心实意地说着鼓励或者感激的话,并不怠慢任何客人。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精神也不错。 这让中山东山西山诸派,还有西牛贺大陆几个王国的人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个个心里想道:北山派如今人才凋敝,门前冷落。 这次来的那什么青鸾峰五弟子,籍籍无名,听说很有些不学无术。 那名初级弟子也才堪堪凝脉境,实在上不得台面。 可这老儿,稳如磐石似的,穷高兴个什么劲? 或者,也许,他这是在掩饰如今的尴尬吧。 那倒也是。 若我门中也沦落到北山派那样的境地,又无可奈何地必须出现在这广众人前,除了一味傻笑,难道还能哭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