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道修今生佛求来世
神霄殿大师兄愉快地忍住了笑声,沉静坐在高位,内心却如开水沸腾:这个赵小师弟,那可当真非同凡响,惊才绝艳! 他小小年纪,哪来这许多闻所未闻的奇谈怪论? 偏偏很有道理似的! 听说他出自西牛贺州北山派青鸾峰上。 可所谓的北山派,虽然在西牛贺还算像个样子,若放眼整个青冥天下,实在是名不见经传。 如此小的一个门派,哪能教导出这样的人来?这事当真蹊跷! 这个小师弟,让人有些雾里看花,就像是天际的神龙,见得到头,望不到尾呀! 他如此的才华,这般的狡诈与深奥,那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养成。就算今日因缘际会,突然横空出世,却又怎么可能这些年来居然无声无息? 可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憋住的! 嘿嘿,有趣。 主裁判范统敲了敲了案几,郑重地说道:“论经第二局,还是神霄殿胜!” 然后,他又用一种意犹未尽的口吻说道:“按理说,论经到此,胜负已分。” “但佛道两门坐而论道,多年难遇,实在是我青冥天下一大盛事!不可以不尽兴,不可以留遗憾,天下人都还眼巴巴望着呢!” “下面请本届论经会的胜者,神霄殿选手继续提最后一个问题,成就千古佳话!” “有请!” 这一声“有请”,饱含着激情与钦佩,声动殿宇,余音绕梁。天际似有风起云翻,百鸟回音! 足见老夫子修为不凡,浩然正气博大精深,文圣一脉源远流长。 大殿内的气氛遽然一肃,抽刀断水一般地安静了下来。 赵小白静静地端坐,直到青春性感的举牌少女绕场一周,袅娜地下场,这才略顿了一顿,语气恭敬地问道:“我想与悟都大师共同参详,所谓道修今生,佛求来世,孰优孰劣?” 态度谦逊,问得却很尖锐。 悟都不用多想,很快就以十分肯定的语气回答道:“这一点毋庸置疑,自然是求来世为优。若一生积善行德,来生可期!” “若一生作恶,不入六道轮回,来生变犬马,任人驱驰!“ “可若一味苦修今生,妄求大道,难免着相。况人生不过百年,大能者亦不能永寿,圣人尚且陨落,大道高远难求,何不在修身的同时,置身长远,放眼未来,求得下一辈子的福缘” 他这个回答,倒也很蛊惑人心,又顺便把对手贬了一道。 赵小白显得满不在乎,很冷静地问道:“你刚才说,来生可期,期什么?” 悟都和尚一听,顿时容光焕发,心道:这一问,问得多好啊,我怎能,放弃这个大好的弘扬佛法的机会? 这可是你白送的,我怎能不笑纳? 想到这里,他激动地站了起来,语气铿锵地说道:“期什么?世道纷乱,生活多艰,谁不期望来生可以幸福快乐,生活无忧?” “谁不希望来生可以花开富贵,福寿绵长?” 他这话直指人心,极其扇情,实在说到了许多人的心坎里。 说到动情处,他伸手指向阶下群臣,大声问道:“谁不希望来生自己能把握自己的命运,不受他人掌控?“ 这问得诛心。 虽然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可这大庭广众之下,当着皇帝老板的面,谁敢回答? 他自然也不是要人回答,又霍然转身,指着皇太子、两个皇子与后宫方向,说道:谁不希望来生可以兄友弟恭,妻贤子孝?” 太子顿时面色尴尬,心中腹诽:弟恭?可拉倒吧!我的这两个弟弟,哪一个不是整天想着取我而代之,哪一个不是恨不得我早日死掉? 若有来世,我不愿与这两个狼子野心的家伙做兄弟! 实际上,两个皇子又何尝不是满腹怨言? 一个心里恨恨想道:兄友?我的太子哥哥心那个狠啦,一旦父皇宾天,我若不能干翻他,他哪里会给我留半点活路! 若有来世,一定要做老大! 另一个心里愤愤不平:都是父皇的儿子,凭什么他做太子我不能做,难道是因为他比我帅?或者比我能打? 还不都是因为,他不仅比我早几个月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又是皇后所生?哼哼! 若有来世,一定要和他调个个儿! 这和尚察言观色,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一番话说到人们的痛处? 看到殿内各种表情,他不由更加意气风发,竟然又伸手指向苍梧国皇帝陛下。 宏亮的嗓音在大殿回响:“贫僧敢问,凡这殿内王公大臣,龙子龙孙,谁不希望下辈子能像他那样,坐北朝南,君临天下?” 皇帝大惊失色,不由抹了抹嘴皮,神情显得有些尴尬;而大臣们呢,就更难堪了。 有的不禁以袖子掩面,大气都不敢喘,多数的,只能假装镇静,低着脑袋,目不斜视,鸦雀无声。 皇帝听得心中不快:妻贤子孝?谈何容易!我这三宫六院,就没个省油的灯!我这三个儿子,个个都是黄鼠狼! 哼哼,坐北朝南,君临天下!你以我这个皇帝做得开心? 我若有来世啊,我就期望有着出众的修炼天资,可求得大道,逍遥长生,或寄情山水,或巡游九霄,那才是,不枉人生一场醉啊! 哪知他刚刚这么想,那和尚就说了:“最终,谁不希望自己来生可以做个无上的修炼天才,大道无缺,长生永寿,睥睨九界,傲视众生?” 他这次说的,仿佛是圣人了。 皇帝听了,不由频频点头,是啊是啊,悟都大师这话,直指人心,果然不愧是一代高僧啊,佩服佩服! 大殿内顿时响起了情不自禁的喝彩声。 和尚面色潮红,四面稽首,谦虚地坐下,平静地望着他的对手:我这次也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我不信你还能翻天? 赵小白很沉静,任由殿内众人的情绪被这和尚挑起然后以发酵。 他可并没安什么好心,等到众人心绪稍平,他也站了起来,开始说话了。 他一开始的语气很轻柔,轻柔得就像徐徐春风拂过山冈,抚摸原野大地。 “今生失意,自然期待来世,倒也的确符合许多人的本心。” “可诸位想过没有,这已算是一种彻头彻尾的推脱与逃避?窃闻古之贤者言道,今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推脱逃避,推到明日都还嫌不够,竟推到来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