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医仙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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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有九大州,大周王朝占其六。 武陵郡天玺城东三十里,有座囚牛山,山下有一片竹海,一望无际,秋风拂过,荡起竹涛阵阵,蔚为壮观。 竹海之中,有一块长宽约莫十丈的空地,仿佛是被仙人手中的神印盖上去一般,四四方方,寸草不生,显得尤为突兀。 一个身着紫衣的少年,在空地之上辗转腾挪,手中一柄竹剑被他舞的青光闪动。落剑停顿时,只见少年的眉心处,有一个状如水滴的印记,仔细看,好似一朵青莲微微绽放,与原本就精致的五官相互映衬,煞是好看。 空地边缘的背风处,一个锦帽貂裘的少年,斜躺在一张简单的竹倚上,手中捧着一卷书籍,沉浸其中,对紫衣少年行云流水般的剑法,视若无睹。想是对书中文章有了新的领悟,那双充满忧郁的眼睛,绽放出一丝光芒。苍白瘦削的脸庞,生出一丝红润,让原本暮气沉沉的他,现出了几分奕奕的神采。 时值初秋,暑气未消,一阵微风袭来,少年放下手中那本《牧野兵法》,有些反常地紧了紧身上的貂裘。好像这本来舒爽无比的秋风,吹在他的身上,就如同冰冷刺骨的寒气一般。 貂裘少年的轻微举动,恰巧落在了紫衣少年眼中,又装模作样地挥舞了几下竹剑,便收剑停下,笑道:“木头,今天也差不多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不然老爹可又要唠叨我了。” 若非一脸显病态,貂裘少年真可算是雍容华贵,他笑了笑,“好,都练了大半天了,也该歇歇了。”说完扶着竹倚缓缓起身,将手中书籍合起,放进一旁的药筐里。 紫衣少年走入竹林中,爬上了一根碗口粗的大竹,直到两三丈高才停,然后将他那柄竹剑插进了竹子上原本就有的一个孔洞之中,这才顺着竹竿滑落。 貂裘少年饶有兴趣地打趣道:“秦轩,你这爬竹竿的功夫,日益见长啊!佩服佩服。” “嘿嘿,这剑用习惯了,又不好带回家,还是藏在这里比较安全。”秦轩说完,又将貂裘少年所坐的那张椅子扔到了半空,刚好挂在竹剑之上,做完这些他拍了拍手,“走吧!”。 貂裘少年笑了笑,没再说话,就要去提那个装满草药的药筐,却被秦轩一把夺了过去。 “我来吧,你可是金枝玉叶,这筐药材至少有十多斤重呢。”秦轩笑呵呵地说着,就背起了药筐。 “金枝玉叶是用来形容女子的。”貂裘少年纠正道。 “我知道啊。” “知道你还如此说,信不信等你这一部剑法练完,我就不给你下一部剑法了?”貂裘少年的语气中略带威胁。 秦轩闻听此言,立刻没了脾气,陪笑道:“嘿嘿,木哥哥,兄弟我跟你闹着玩呢,怎么还当真了呀?” 姓木的貂裘少年听秦轩如此称呼自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赶紧加快了脚步,不再理他。 秦轩笑道:“嘿嘿,咋啦?我看瑶丫头每次这样叫你,你可都是一脸的痴迷,啧啧,木临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你是这种人啊?哎,你等等我呀……” 两人相互打趣间,一前一后走出竹林。走了五六里的山路,名叫木临春的貂裘少年,脸色愈发苍白。他停靠在一棵松树上,大口喘息,然后竟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秦轩见状赶紧跑到他身后,替他轻轻拍打后背。木临春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了一粒药丸放入口中,这才缓过神来。 秦轩一脸担忧道:“离古元堂还有三四里路,我背你回去吧。”说完,不待木临春拒绝,就取下药筐挂在木临春肩膀上,然后上前将他背了起来。 木临春叹了口气,“谢谢你,秦轩。” “是兄弟就别说这话,又不是第一次背你,怎么跟个女人似得,再这样婆婆妈妈,我可就不把你当兄弟了。” 见木临春久未答话,秦轩又笑着道:“哪能不把你当兄弟啊,若不是认了你这个红莲剑宗的少主兄弟,我哪里有机会可以修练功夫啊?不会功夫,以后又拿什么去闯荡江湖啊?嘿嘿……”他一边走一边说,说起这些,他自己就变得喋喋不休起来。 只是秦轩没有看见,趴在他背上的木临春眼神暗淡,秦轩所向往的江湖,于他而言,早已身在其中,可他却提对此没有丝毫兴趣。 秦轩根本就不了解江湖,可他并未说出劝他放弃江湖的话,他知道,那是秦轩的梦想。而他自己,又何尝没有梦想? 山道崎岖,可秦轩的步子却迈的很稳。 …… 东平县是离囚牛山不远的一座小县城。走到城门时,秦轩才将木临春放了下来,接过他背上的药筐,两人又往城中的一条街道走去。 街道中央,有一家药铺,名为“古元堂”,是秦轩的老爹秦芝冠开的。秦芝冠十多年前来到此地扎根,因医术精湛,远近闻名,固被这里的人称作秦神医。 已是傍晚时分,古元堂里前来看病抓药的客人都走光了,连雇来的两个伙计也都回家了,只剩下一个衣着素净的清秀少女仍在店里忙活。 秦轩和木临春走进药铺以后,少女秋水般的眼眸亮了亮,欣喜道:“你们可算回来啦!” “哟,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啦,瑶丫头,平时回来的晚了,你不都拿着鸡毛掸在这里等着我么?怎么今天转性子啦?”秦轩皮笑肉不笑说道。 瑶丫头名叫沈漫瑶,是秦芝冠收的徒弟,算是秦轩的师妹。她看着秦轩一脸欠揍的模样,出奇的没有在意,对木临春道:“木哥哥,师父他今天找到治你怪病的方法啦!” “真的?我爹说的?他人呢?”木临春还未反应过来,秦轩已经接连问出三个问题。 正在这时,一个衣着考究的中年男子从药铺后门走了进来,接口道:“我在这呢,你个兔崽子,明知小春不能受风寒,还这么晚才回来。” 中年人便是古元堂掌柜秦芝冠,他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不过他的这种威严,在秦轩的眼中却没有丝毫震慑力。 秦轩对自个老爹的品性是一清二楚,曾私底下偷偷逛青楼不说,还经常跟前来古元堂看诊的小寡妇眉来眼去,惹下不少风流债。 以前的时候,秦轩对老爹这种行径是深恶痛绝,不过后来也就释然了。想他老爹相貌堂堂,又有一身医术和一份稳定的家业,即便三妻四妾也无不可,之所以一直打光棍,还不是怕续了弦以后让自个受委屈么?这些道理秦轩以前不明白,还是五年前木临春来到药铺以后,私下里分析给他听的。 秦轩背过脸,朝一旁的沈漫瑶吐了吐舌头,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 秦芝冠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儿子每次出去采药,都是早出晚归,就这一筐子普通的破烂药材需要这么久?可又拿他毫无办法,只是冷起脸来指责几句,来彰显他作为老子的身份。 “秦叔叔,您就不要生气啦,是我今天非要跟秦轩一起的,许久未曾出门,就想出去透透气,谁知身体是越来越差啦,还是秦轩一路背着我回来的,所以才耽误了。” 木临春解释了一句,又问道:“刚才丫头说,秦叔叔找到了治疗我这怪病的法子,是真的吗?” 秦芝冠也并非真的生气,见话题被岔开,也就懒得再追究,没有急着回答,又对秦轩说道:“当归,把铺子关了,然后你们都到书房里来,我再跟你们细说。” “当归”是秦轩的小名,秦芝冠叫了十多年,已经无法改口,说完就转身走进了后院。 秦轩正想跟进去,却被沈漫瑶一把抓住衣领,笑眯眯道:“快去把门板上了,别想再偷懒。” “……” 忙完了琐事,三人走进后院,院子里有许多摆满草药的木架,墙角处还种植了许多四季常青的药材。 步入书房,秦轩就看到书案的油灯下摆了一本残旧古籍,他咦了一声,问道:“这不是前些天,我用一两银子买来的武功秘籍么?” “什么武功秘籍?要不是今天瑶丫头打扫书房时,给翻了出来,我还不知道你小子竟然走了狗屎运,买来了一本旷世医学典籍,你们猜猜这是哪位前辈所著?”秦芝冠古板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难不成是医仙李悬济写的?”有点不耐烦老爹卖关子,秦轩随口答道。 “嘿,你个臭小子,这回倒是聪明了,确实,这就是大医仙李悬济所写的医学典籍。” 秦芝冠此言一出,不光秦轩呆若木鸡,连向来稳重的木临春也震惊不已,李悬济是五百年前大义王朝的医道圣手,传闻他能将死人医活,黑白无常都勾不走他手底下的病人。 木临春心底升起一丝希望,可随即又皱眉道:“据说医仙李悬济,因为不给当时窃国的权相治病,而被抄家斩首了,他所著的医书也都被其手下付之一炬,那这本医书……” 秦芝冠笑了笑,说道:“这本医书通篇手写,正是大义王朝时所用的小篆,书中所有的记载,都符合药理,更有许多我闻所未闻的怪病奇方。而且还用了极为隐秘的方式署名了李悬济的名字。” 秦芝冠说完,将古籍翻到最后一页,三人凑近桌案,一看之下顿时了然。 秦轩笑道:“哈哈……这上面画着一个李子,李子的上方又悬着一个茶壶,有悬壶济世的意思,合起来就是李悬济!” 秦芝冠点点头,说道:“你们现在看到的这幅画,其实已过了我的处理,本来这页纸上一片空白,只因有一股极淡的香味引起了我的注意,此乃雾瘾花的味道,若非钻营医道数十载,必然难以察觉。雾瘾花有个特性,将花瓣捣碎涂在纸上,就能够掩盖住字迹,火烤水浸方能显现。” 木临春听闻此言,才真正信了七八分,心中升起了无限的希望,他向来都处变不惊,但此刻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来的焕发光彩,却是无法掩饰。 秦芝冠将古籍翻到其中一页,继续道:“这上面说有一种毒虫,名为玄阴,其形如鳝,其色如雪,首生双角,攀爬如蛇,以五毒为食,居于极北,人若被其咬伤,立毙。吾有一友人,曾误食其肉……” “我说老爹,咱能不能别照着念啊?大概给我们说一下就行了,听着我都累得慌。”秦轩突然打断老爹的话。 秦芝冠瞪了儿子一眼,可还是直截了当道:“李医仙说,他曾有个友人误食了玄阴虫的肉,就变得体弱无力,经常咳血,十分怕冷,三伏天也要穿着棉衣,可真到了寒冬腊月,哪怕只穿单衣也不觉得寒冷,只不过整日犯困,睡着之后若无人叫醒,能睡上几天几夜,但若睡得太久就会油尽灯枯......”秦芝冠所说的这些奇怪症状,与木临春完全相符。 “那如何能治?”向来沉着冷静的木临春,声音竟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