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十章 我就在这里等你
孽都，上城区，市长办公室。 回到这里的杰提斯科基，拿着酒杯，迎着月色，又一次走向阳台边沿，沉默俯瞰着下方灯火通明的都市风光。 许久过去，他突然开口叫唤道： “莉法。” 室内静立的秘书即刻答复道： “在。” 杰提斯科基语气冰冷地命令道： “告诉豪万，守备队全体做好明天迎宾准备，没有我的允许，不得擅自交战。” 莉法点头应允道： “是。” 于是，秘书就此快步离开房间。 至于杰提斯科基，则是站在原地，沐浴月色，眺望夜景，继续一人独酌。 自始至终，那对棱角分明的结晶眼眸，都在死死注视着远方那片贫民窟。 “呼......耶尘啊......” “如今这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呢......” “这么久了，你肯定也按耐不住了，对吗？” 杰提斯科基神情冷峻地喃喃自语道。 “来吧......” “快点来吧......” “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让我们尽早开启这场漫长的决战......” “尽早迎接彼此的结局吧。” ...... 夜幕消逝。 晨曦降临。 冥想结束。 静坐于棚屋客厅的耶尘，感受着温暖的阳光，缓缓睁开自己的双眼，再是久久地长舒起了一口气。 “呼..................” 伴随着一口浊气的吐出，神清气爽的滋味顿时在耶尘的心中无限扩散开来，让他的四肢百骸充满了崭新的力量。 今天是耶尘入住孽都的第六天。 经过了一夜的休养与调整，耶尘起身站立，抬起手掌，迅速在身前凝聚起了一团人头大小的『纯粹血体』。 血色殷红闪亮。 质地浓郁非凡。 能量嗡嗡作响。 以上一切现象无不都在证明着耶尘的实力回归。 耶尘挥手撤去面前的『纯粹血体』，接下来又依次激活了『灵眼』、『灵耳』、『灵足』等一系列通用奥灵术。 待到确认这些基础能力全部施展得完美无误，耶尘接着便是施展出了第五层噩梦境界的标志性技术——『灵空』。 只见由奥灵之力凝造而成的一层层悬浮台阶瞬间出现在了耶尘的脚边。 耶尘大步上前，整个人稳稳停在半空，台阶始终未有丝毫晃动。 接下来，耶尘又在空中反复试验了一阵，这才神情满意地回到了地面。 （很好。） （昨天一夜的冥想修整达到了极限程度的恢复效果。） （我现在的本体实力已经正式回归五层噩梦境界了。） 但是，想到这里，耶尘的内心却又变得有些忐忑，随即低头看向自己左臂表面的赤蛇纹身，凝聚心神，试图将那件潜伏于自身体内的迷宫遗物召唤而出。 “小蟒。” “......” “小蟒，出来吧。” “......” “『吞主画蟒』！” “......” 耶尘杵在原地，尝试半天，结果迷宫遗物自始至终都没有给他这个主人半点回应。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状态明明完全恢复了啊......） （可是，为什么，还是没有办法把小蟒唤醒？） 看着毫无动静的赤蛇纹身，耶尘顿时感到一头雾水。 （这道纹身就相当于是小蟒的化身，既然它这些天以来一直未曾消失，这就说明小蟒和我的遗物联系至今仍在维持......） （那么，这中间又是哪里出了差错？） （难不成是我体内的深渊意识暗中作祟？） （它上次被小蟒打了一个出其不意，所以就提前封锁了小蟒的力量？） （不，如果它真的有能耐干涉到这种地步，那么前几天我状态稍差的时候，它早就应该出手，而不会一直等到现在了......） 耶尘看着手上的纹身，思来想去，始终无法想出个所以然。 小蟒原本就属于迷宫遗物之中的极特殊个体，很多现象都不能以寻常观念进行解释，所以如今发生了如此诡异的情况，耶尘一时间也完全没有什么解决的头绪...... 只不过，仅是经过一阵子的原地踱步与冷静思考，耶尘便是决定暂且先将这件事情搁置一边。 因为，就他当前的计划而言，目前的最优先事项，既非“逃跑”，也非“战斗”，而是“观察”。 如果孽都的市长真的就是屠夫猎人，那么耶尘就算能够暗中逃跑，也不能轻易这么做。 毕竟杰提斯科基始终是世间最后一件神物的持有者，而耶尘既然身为奥灵猎人，自然就有全力夺取对方手中那件神物的必要，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自然不可能轻易错过。 当然，在此之前，他首先还是需要探索这片不知名世界的边境外围，仔细确认一遍这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唯有先掌握了自己所在的环境情报，耶尘才能决定之后的行动方针。 而且，他指不定还能在这个探索过程当中，顺势弄清楚小蟒为何迟迟不能苏醒的缘由。 更何况，退一万步来讲，假设耶尘会在探索的途中就被杰提斯科基逮到然后发生战斗，失去了迷宫遗物这一优势的他也完全不虚。 因为，耶尘已是充分理解并且体会了自己所拥有的“不死”力量。 先前和丁摩洛的一战就是最好证明。 事到如今，耶尘的这副诡异肉身甚至就连他本人都无法杀死，所以耶尘自然也不觉得杰提斯科基有办法奈何自己。 （不管怎么说，计划依然不变。） 耶尘转头望向窗外的晨光，默默在内心拿定主意。 （高空飞行是效率最高的探索方法。） （但是，白天行动过于显眼，至少也要等到日落时刻出发才最为妥当。） （反正也在这里休养这么多天了，再等一个白昼也没什么影响，就这样吧，不能心急。） 心念至此，耶尘放松心态，整个人的气场就这么再次回归了湖水一般的平静。 “呼......” 没过多久，戴格一家陆续醒来，继而走出卧室向耶尘亲切地打起了招呼。 “耶尘，早安，休息得怎么样？” “耶尘大哥，早上好啊！” “早上好，大哥哥！” 青年面带笑意地回应了老人和孩子们的问候，随后一家人便是开始忙里忙外地刷牙漱口，准备早餐。 耶尘这几天的随手之劳为戴格一家极大改善了经济状况，所以早餐的等级也要比往常高级了数个档次，要面有面，要菜有菜，要肉有肉。 年幼的两个孩子吃得津津有味，稚嫩的脸蛋时刻洋溢着欢喜的微笑。 看见自己的孙子孙女这么开心，老人的沧桑面庞亦是充满了欣慰。 面对这样一副平淡却又和平的画面，耶尘的内心一时间仿佛也忘却了烦恼。 戴格曼转过头来，看着两手空空的耶尘，随即表情迷茫地询问道： “耶尘啊，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你还是没有半点胃口？” 耶尘言辞友善地做出回应： “嗯，我依然不饿，这种事情并没有逞强的必要，所以你们无须担心。” 戴格瑞安晃悠着手里的小勺子嘟嘴赞叹道： “大哥哥，你可真是奇怪，不吃东西不喝水，反倒一天比一天精神，莫非是使用了什么魔法不成？” 耶尘对此笑而不语，但是另外一边的戴格瑞克听到这个词语，整个人却是仿佛遭受了电击一般顿住，脑海之内突然闪过了几个模糊的记忆片段。 “咦......魔法......” “说起来......” “我和耶尘大哥初次相遇的那天，貌似确实有见到他使用过魔法......？” 杰提斯科基听罢，眼神一变，陷入沉默，神色看上去显得十分不可思议。 “......” 赛因赛艾低声质问道： “如果是你的话......肯定有办法把我瞬间送到那样的地方......不是吗？” 杰提斯科基后仰身体，抬手扶颚，神色复杂地点头承认道： “确实可以。” “实话说，我前不久刚刚把一大批深渊军队投向了圣光净土，所以倒是可以把你带到它们其中一座军营里边。” “只是......赛因赛艾，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吗？” “深渊或许能够让你残废的肉体迎来新生，然而同时却会将你的灵魂摧残殆尽，那和我给你的第二种选择刚好是反过来的。” “我可以向你担保，单纯的死亡绝对要比那种下场好上几千几万倍，到时候，你可能会陷入无穷无尽的痛苦和折磨，永世不得挣脱......” “如此凄惨的下场，当真是你想要的么？” 赛因赛艾咬牙切齿，铿锵有力地做出回应： “对！” “世间万物，皆怀罪孽，皆应受惩！” “而我自身也同样不例外！” “倘若能够在人生的最后化为深渊的食粮，成为祂的力量，帮助祂断绝整个时空的轮回......” “我甘愿承受任何痛苦，永远惨叫，永远沉沦！” “这正是我们每个人的义务坐在！” 听到这里，杰提斯科基满目震撼，最终哑然失笑，拍手佩服起来。 “......” “哈......” “哈哈哈哈哈——————！” “服了！我真是服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 “果然，你和那个耶尘都是不折不扣的疯子——————！”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把我浑身上下的本领借给你，再把你俩扔到同一个笼子里边斗兽，这样才是最他吗合理的啊！” 赛因赛艾气喘不止地追问道： “呼......呼......呼......” “所以......你到底......愿不愿意......” “满足我这个最后的需求？” 杰提斯科基收敛笑声，语气钦佩地同意道： “当然，当然，我当然愿意。” “只是，作为难得的朋友，我最后还得再确认一遍。” “赛因赛艾，你真的想好了吗？” 赛因赛艾毅然决然地点下头颅。 “嗯，我意已决，这便是我所渴望的唯一结局。” 得到了这句斩钉截铁的答复，杰提斯科基随即起身站立。 “好，那我就......如你所愿！” 话音落下，杰提斯科基那对棱角分明的眼珠，顿时涌现出了无与伦比的闪耀神光。 哗——————！ 再然后，一道漩涡形状的空间裂隙，就这么凭空浮现在了赛因赛艾的眼前。 杰提斯科基大步上前，伸出臂膀，轻松将赛因赛艾整个人扛在了自己肩上，随后带着他一齐走入空间裂隙。 下一秒，空间交叠，场景变幻！ 一片全新而恐怖的世界就此涌入赛因赛艾的眼瞳。 漆黑深空，浓雾弥漫。 混沌大气，咸湿腥臭。 半边海洋，混浊深邃。 半边大地，满是菌床。 这里是一片彻底沦陷于深渊之手，并且被深渊生根发芽的迷宫地带。 密密麻麻的细长黑影游曳高空。 高如山峦的粗犷巨人屹立大地。 凝聚雾霭的臃肿母巢盘踞海底。 与此同时，无穷无尽的淤泥状血肉更是连接海面与地表，从而构成了一片连绵不绝，广阔无垠，望不到尽头的菌床山脉。 大大小小的卵泡胚胎在其中孕育，分裂，膨胀，发育，生长...... 就像是兵工厂之中被不断研发量产的军武一样。 杰提斯科基与赛因赛艾，悬浮高空，自上而下，俯瞰一切。 而两人的到来也如同一场风暴，瞬间引起了整个深渊领地的注意，继而一举变成了全场的目光焦点。 长影停止游动，巨人抬起头颅，母巢探出海面。 这一刻，数以万计的恶兽目光，带着贪婪、嗜血、狂热的色彩，纷纷开始打量起了眼前的这两个不速之客。 但是，似乎是认出了屠夫猎人的身份一般，接下来，这群深渊驻军除了观察以外，再也没有做出更多的行为。 面对如此平静的局面，赛因赛艾随即低声感慨道： “看来你很受它们的信赖呢。” 杰提斯科基淡定回答道。 “信赖？不？它们只是明白自己不可能逮住我，所以也懒得浪费力气罢了。” 赛因赛艾转头环顾起了整片深渊领地。 “深渊的本体......哈维约旦......不在这里吗？” 杰提斯科基嗤笑一声。 “呵，想多了，祂要是在这，你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因为，光是祂扩散出来的气息，就足以瞬间碾碎你的大脑......”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哈维约旦至今在哪，之后的一切全看祂自己造化了~” 赛因赛艾微微点头，转而望向下方的一片菌床平地，接着向杰提斯科基坦然发话道： “这样啊......行。” “那么，杰提斯科基，是时候说再见了。” “对于你的救命之恩和慷慨帮助，我赛因赛艾由衷表示感谢......” “现在，请你就这么把我扔下去吧。” “剩下的一切，深渊自会处理。” 杰提斯科基语气淡然地苦笑道： “唉，也谢谢你陪我聊天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