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思绪万千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抱怨,他心中知晓现阶段他自己的实力实在是太弱了,所以,他迫切地需要时间。 可是眼下,他却在这里浪费时间,去听别人在背后说他的风凉话。 与此同时,屋顶下的批判大会仍旧继续着,风言风语依旧不绝于耳。 宁鸿远狠狠捏紧了拳头,稚嫩的骨头咯咯作响,鲜红的血液从指甲指甲缝中滑落,连成了一条清晰的血线。 他现在恨不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魔尊在他来之前,便要求他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必须留下。 “魔尊为什么非要我留在这里?难道就是为了看这一群猴子在这里手舞足蹈吗?” 正当宁鸿远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魔尊却在这时候开口了,“本尊告诉过你,来这里自然是有目的的,你不是要看清楚哪些人是你们神剑宗的忠义,哪些人是叛徒,哪些人又是见风使舵之辈吗?这难道不就是一个好机会!让你看清楚他们的本性,自私,虚伪,胆小,见风使舵,这里可是应有尽有!你不是一直想要帮助你父亲实现他的理想,帮他一统天下,那就一步一步做起,先从识人做起!现在的这里就像一场虚伪人性的宴会,好好看吧,小子!” 魔尊说话都是这样,激动的时候侃侃而谈,冷淡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 宁鸿远听完这一席话之后,不禁苦笑一声,“任何问题都需要回归到人性?只要涉及到权力和利益,人类的虚伪与自私就会完全暴露出来,你老人家是这个意思吧?” 宁鸿远是一位较为纯粹的少年,他毕竟年轻,年轻就想要追求人性之中的光辉,譬如自律与忠诚。 魔尊在宁鸿远的神识之中大笑,“从前你总是认为,你身为少宗主,别人就应该尊重你,再加上你身为少主却如此这般拼搏,曾经又为神剑宗立下功劳,可是他们还是要反对你,这是为什么呢?好好想想吧!心性决定你的未来,本尊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考验你的心性,如果你连这种侮辱都忍受不了,今后何以成就大事?人性的阴暗不是坏事,你想要成为强者,就得正视它,而且还要懂得如何利用它!如果你没有这样的心性,今后如何替本尊去解决敌人?本尊赐予你力量,可不是让你仅仅保护家人的!本尊指导你协助你父亲一统天下,可不是为了你们这天域的芸芸众生,等到你拥有绝对权力的时候,你必训给本尊派几十万人去四处游历,帮本尊寻找那些可以使本尊复活的上古秘籍,这不是交易,是命令!” 听了魔尊一席话,宁鸿远心中猛然一怔。 他开始回忆起当年遇到魔尊之时,与魔尊的约法三章,这其中一条就是魔尊指导他协助父亲一统天下之后,他必须运用手中的权力协助魔尊去寻找那些上古秘籍。 一个人当然不可能办成这样的事情,所以,宁鸿远需要权力,而且是一统天下之后的权力。 想起这些,宁鸿远心中情不自禁地叹息,随后想起眼前正事要紧,不再思考那么遥远得事情。 宁鸿远与魔尊在意识中继续交谈道:“其实我也知道是为什么,您老人家无非就是让我知晓他们的真面目,可是就这样的目的,我觉得还不够!我心中,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他们是怎么样的人了,何必再用这样的方法来考验他们的真心,这难道不是多此一举吗?” 面对着这心浮气躁的年轻小子,魔尊这一次并没有急着吭声。 然而,宁鸿远这一刻却如同一位泼妇一样,竟然开始止不住地抱怨起来,“而且魔尊你老人家还是要重新给我一个合理解释,你吸了我三年的“真意剑元”,让我从天才沦为这般境地,你已经浪费了我三年时间,我的时间本来就不够,你却让我来这里来听他们背后说我风凉话?你老人家觉得我的时间很充足吗?” 每当想起自己近乎三年来的努力化为泡沫,宁鸿远心中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毕竟是整整三年的努力,整整三年的心血。 这时候,屋顶下的那些长老仍在讨论,可宁鸿远不再细听了。 “小子,本尊活了万年,历经各个武境位面,见识过成千上万的人物,你倒是第一个这样给本尊说话的!”过了许久,魔尊这才开始朗声回答道。 说完这一番话之后,魔尊在宁鸿远的神识之中,发出一阵睥睨天下的狂笑,真有吞吐宇宙的气势。 “我宁鸿远对待信任的人,说话一向就事论事,绝不弯弯绕绕,你听不惯也不怪你!你还是赶快告诉我来这里的目的。”宁鸿远愤愤不平地这般回答道。 可是,刚一发泄完心中的怒火,下一秒,宁鸿远又感到极其懊悔,“那毕竟是自己的恩师啊!自己说话怎能够如此以下犯上?” “如果没有魔尊,自己不知晓在那死亡森林死了多少次了,自己怎可如此忘恩负义?” 宁鸿远的心中顿生悔恨,无穷无尽的悔恨,甚至恨不得找一处缝隙钻进去! 一个人连尊重恩师都做不到,那他还有什么能够做到的? “小子,本尊是吸收了你三年真元不假,可是你别忘了,若是没有本尊对你的指导,你真的可以完成你的理想吗?剑神,哈哈哈!你再勤奋,也达不到那个境界,本尊也实事求是的告诉你,凭借你刚才口里自认为的天才,这个所谓天才的天分,到了那一片大陆,你最多也只能成为剑王而已,一辈子的剑王。”魔尊轻描淡写地这般回答着少年内心的疑惑。 宁鸿远听闻之后,默然不语,不得不承认魔尊说的这话很有道理,在这个武境世界,没有武境尊者的提携与帮助,他最后只能闭门造车。 而闭门造车的下场是什么呢?必将是一事无成。 “比起我的前一世,我已经足够幸运,为什么还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懊悔地叹息了一声,宁鸿远开始为他刚才的莽撞感到万分自责,心中自责道:“为什么明明知道年轻气盛不好,可是自己却又控制不住?魔尊可是我的人生导师,我怎么能够这样顶撞他?哎。” 宁鸿远长长地叹了口气,拳头捏的更紧,悔恨的鲜血一滴接着一滴,从掌心顺着指缝慢慢滴下。 如果连尊师都做不到,他宁鸿远还有什么能够做到?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刚才控制不住? 下一次,绝不再犯! 在宁鸿远自责的同一时刻,密室之中,这旨在批判宁鸿远的这一场会议,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想起之前的莽撞行为,宁鸿远开始承认错误,咬紧牙关,满脸愧疚,怯生生地道歉道:“魔尊,对不起,我承认,我降临异世,对这一个神夏世界真的是一无所知,我来到这个世界,原以为书本所说就是一切,想不到我们天域大陆只是神夏世界的冰山一角而已,如果没有你老人家,我宁鸿远肯定只能成为一只井底之蛙,而我的未来也的确如你所说,没有你的帮助,我这一个所谓的“天域”大陆的天才,到了新的世界,最多也只能成为剑王罢了。” “你比起那些年轻人,果然很有自知之明!”听闻这小子的道歉,魔尊忽地这般肯定地赞美道。 他看得起宁鸿远,正是因为宁鸿远不但脚踏实地,而且勇于承认错误。 一位年轻人只要勇于承认错误,那就是成熟的表现,即便宁鸿远承认得还不够成熟。 幸运也是相互的,正如同宁鸿远认为拜师魔尊是幸运,魔尊收得这样一位优秀的弟子,又何尝不是幸运? “现在不是交流这些时候,你老人家还是赶快告诉我,为什么让我来这里?刚才那个原因还不够啊!”宁鸿远继续这般追问道,这一次他的语气极其谦逊。 “小子,你现在的天分太弱,才导致这么多人敢背后戳你脊梁骨!本尊让你来这里,不过是为了帮你而已!想一想为什么会失败!你的确太弱了。”魔尊依旧这般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听魔尊这么一说,宁鸿远心中骤然感到有些惭愧。 “哎,难道我天分就真的那么弱吗?”宁鸿远语气之中有些低沉,竟忽然开始怨天尤人起来。 他的脑海里忽然想起当初他武境测试大会上惨遭失败,给父亲和神剑宗丢尽了颜面,回望父亲拂袖而去那一幕,回忆起父亲那一句话,他拳头捏得更紧了。 这整件事情的起因,并不源于这些长老,而是他本人。 他明明可以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只需要在武境测试大会扬眉吐气,为父亲和神剑宗争气,树立神剑宗的威严,眼下这些长老还会在这里召开批判他过失的秘密会议吗? 凌冽的寒风呼啸不停,宁鸿远低头望着这一双布满老茧,侵满鲜血的双手,内心刹那之间感到一片茫然,内心竟然感到自卑起来,心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在武境测试大会上突破武境失败?我明明已经足够努力了,也不是临时抱佛脚!这三年来,我都是一步一个脚印,早上根据魔尊的指示苦练剑招和身法,下午熟读各种武境世界的典籍,晚上苦练如何提炼真元之气,从来没有哪天懈怠过,即便是节假日,我也从来是在练剑室中度过的,甚至是有一年的年会,我都没有去参加!为什么,为什么我努力了这么久的结果,居然。。。居然会是这样?难道,难道,难道!我宁鸿远真的是一个庸才吗?” 努力拼搏了整整十五年,最后连剑者四段都无法突破,这不是庸才,还会是什么? 曾经被人誉为希望之星的少年,如今却跌入了人生的最低谷。 脑海里流淌着这些卑微而又懦弱的想法,宁鸿远的拳头捏得更紧了。 “我不想成为庸才。” 听闻宁鸿远口气中有些妄自菲薄,魔族又立马开始细声劝慰起来,道:“不要气馁,你一个年轻小伙子才多少岁,本尊活了多少岁?这世界多少人因为抱怨在止步不前,弱者抱怨世界,强者开拓未来,本尊难道从前没有教过你,抱怨,嫉妒,这是人类最卑微的两种感情,也是最没有价值的两种感情!只可惜偏偏有无数的弱者才反反复复抱怨,反反复复嫉妒,你难道也要成为这些弱者之中的一员吗?失败一次又有什么?人生哪里有不失败的?你不过是一时陷入瓶颈罢了。” 魔尊的语气坚决而富有威慑力,宁鸿远心中不得不闻之肃然。 这一席话说得虽然冠冕,但却不无道理,宁鸿远听得心服口服。 台面下的这些人,在论述着宁鸿远的过失的同时,宁鸿远在神识之中与魔尊谈论大道。 至于下面的这些无中生有,这些颠倒黑白,宁鸿远也不在意了。 “继续听下去,总会有人来替你解围的!不要怀疑本尊的眼睛,更何况着一些风言风语对你来说,那也是财富!如果你流言都经受不住,今后何以成事?” 宁鸿远点了点头。 月淡云稀,刺骨的寒风仍旧呼啸地刮着。 主持这一次会议朱赵两位长老,当然不只是开这么简单一个批斗会,当然更不会为了仅仅一个少宗主而如此大张旗鼓。 区区宁鸿远哪有这么大的面子,更何况宁鸿远突破武境失败,让他们少了一个劲敌,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或许觉着很不可思议,为什么他们这些人心中对于宁鸿远突破武境失败很是窃喜,脸色上却显得那般愤怒。 如果你也参加过权力斗争,你就会对这一点深有体会,因为,这里的人的脸和心,往往是反着的。 他们如果笑,说不定他们内心想哭,他们哭,说不定他们内心想笑。 至于他们现在为什么心中感到这么开心,自是因为他们想要以此作为契机,试探一下神剑宗内某一些人,对宁鸿远父亲所制定的新宗法的态度。 更何况他们收受了那个人的钱财,自然得替别人办事。 而宁鸿远突破武境失败,只不过是他们为了达到这种目的的*而已,就算没有宁鸿远的突破武境失败,他们同样也会寻找另外一个理由。 与这些人的态度相反,对于宁鸿远的父亲而言,这一位身为一宗之主而又志在天下一统的男人,他必须改革,何惧他千难万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