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回 风雨同舟
但是神剑人并不恐惧,即便头一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可是他们却精神依旧,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就离开神剑宗,晚上也睡得很踏实。 如果按照常理去推测,他们应该感到恐惧,应该感到茫然无措,神剑宗的少宗主尚且遭受如此灾难,他们这些普通人岂不是应该感到更加恐惧?岂不是更应该感到束手无策? 可是事实却没有,这出乎所有远道而来的客人的预料。 放眼望去,这些土生土长的神剑宗人,他们神色和言谈中不但没有丝毫的恐惧,没有任何的抱怨,反而极为义愤填膺,恨不得亲自扮演“飞影”的角色,抓住这些兴风作浪的幕后黑手,替少宗主出一口恶气。 “真相替少宗主出一口恶气!” “少宗主虽然性格孤傲,但好歹也是我们的少宗主,岂能容敌人这般张狂?可恨那混蛋居然服用“绝魂丹”这等禁药,否则,这等贼人岂是我神剑宗少宗主的对手!” “唉,你我多说无用,还是看宗主如何处理这一件后事吧!” 这种种议论声,让那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再一次对神剑宗刮目相看。 第二天,集市照常开业,街道依旧车水马龙,每一个神剑宗人的脸上依旧是朝气蓬勃,每一个神剑宗人都对昨天的事情感到义愤填膺,大街小巷的人们都议论纷纷,但是他们议论之词之中丝毫不提宁义武的失察之过,反而是谈论谁是这一场阴谋的真正幕后主使。 这并不奇怪,因为能够进入“神剑都”的这些子民们,他们都有一定的血性。 宁义武接过前任宗主的旗帜之后,他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迁都,当时他用一番铁血手腕,最终将新都建立在一片广袤的荒野之上,要知道,二十年之前,这里可是一片废墟。 宁义武为了建立一个站在思想前沿的新都,对进驻这里的商户的品德都有极其严格的考察,宁义武将神剑宗的经济中心和文化中心一分为二,“神剑都”的繁华,的确比不上神剑宗的另外一个重镇“紫霞谷”,但是这里的社会风气则是“紫霞谷”可望而不可及的。 因为宁义武知晓一个重镇一旦成为了经济中心,他就很难在成为文化中心,毕竟追逐利益是经济中心的思想主流,作为宗主,他也必须正视这种思想主流,但是,他更加知晓另外一点,这种思想主流与文化道德背道而驰,所以,作为一代雄主,他必须将这两者分开。 这也是当年那一位神秘尊者给他的三个建议之一。 这就是为什么当年宁义武用尽铁血手段建立新都的原因。 想当年为了建立新都,宁义武也杀了好一批人,这些人大多是豪门世族,他们一身旧贵族的习气,却还想占据神剑宗的政治主流,这与宁义武的治国理念背道而驰。 现在,这一个由宁义武一手打造的文化之都,果然没有让宁义武失望。 被宁义武精挑细选的“神剑都”镇民们,自然不同于被宁义武直接抛弃的那边境之城,这里充满了以礼待人的风度,充满了义愤填膺的血性,充满了义薄云天的侠气,充满了肝胆相照的义气。 这一切正是宁义武所期待的。 所以,也才有了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想不明白的这一幕幕。 当这些远道而来客人一觉醒来,却发现大街小巷的镇民们脸上和眼神中显露出来的是愤慨,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这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我相信宁宗主一定能够将昨天那些兴风作浪的幕后黑手付出代价的!” “想要在我神剑宗内生事,可没有那么容易!” “宁宗主早就告诉过我们,他举办这一次盛会必定充满着艰难险阻,一定有许多人打算借此机会给神剑宗脸色看,看来宁宗主果然猜的不错,现在外面觊觎我们神剑宗的敌人还真是无孔不入!” “神剑宗已经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神剑宗,他早就已经睁开了她的鹰眼,在这一双鹰眼之下,所有与神剑宗作对的人都得死!” 诸如这些豪情壮语,充斥在每一个神剑宗的酒馆之中。 这实在是很难得,这一份难得完全能够让神剑宗人打赢这一仗。 这不单单是宁义武治政有方,也同样是因为神剑宗人骨子里便是这样的人,他们的骨子里都有如同宁鸿远的一股血气,那就是处变不惊的浩然之气。 如果说一个人拥有这种气质可以做出一番不朽之事业,那么一个城的人都拥有这样的气质,那简直就是一种奇迹,一种能够统一天下的奇迹。 最后的一道月牙儿睡去,夏侯家族的一家人之中,除了二姐和大姐早早醒来之外,其余七姐妹还蜷缩在舒适的被窝里。 还有一个小时就出发了,今天她们不必欣赏宁鸿远,因为宁鸿远的确已经身受重伤,而代替宁鸿远的,则是神剑宗的另外一位璀璨之星,宁鸿远的哥哥,宁无缺。 望着楼下这些神剑宗人的悠然自得,两位聪慧的女子都有些吃惊,原本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常理推测,这些人的脸上所流露出来的应该是忧虑,应该是惶恐,可是这些人的脸上除了一如既往地富有朝气,看不出丝毫的惶恐与不安。 即便是他们这样两位见多识广的女子,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奇迹。 “这真是奇怪,昨天发生了那样的血案,神剑宗的少宗主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公然刺杀,按理说,这些没有战斗力的镇民应该忧心忡忡,甚至应该马上携带家眷和财产离开神剑都才对!”夏侯清月望着楼下这些神剑宗人的脸色,这般自言自语道。 夏侯婉接过她的话,凝色道:“这我也觉着很奇怪,按理说,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今天的神剑都恐怕早就乱成一锅粥了,我原本认为我醒来之后,楼下的那些店面必定关门歇业,没有想到却是这一番情景。” “这是怎么回事呢?妹妹,你一向见多识广,就和大姐说说这其中的缘由吧!”夏侯清月这般追问道。 “或许,这与二十年前宁义武前辈迁都的时候,精心安排的这一切有关!”夏侯婉轻轻喝了一杯茶,随后这般缓缓说道。 她的目光一直聚集在楼下那些朝气蓬勃的商家的眼神之上,这一刻,她更加坚定了来神剑宗融资的信心。 夏侯清月轻轻放下茶杯,目光好奇地望着自家二妹,继续追问道:“哦?这话从何说起呢?” 夏侯婉也轻轻放下茶杯,缓缓说道:“姐姐,这很简单,当年宁义武前辈接过神剑宗先宗主的旗帜的时候,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迁都,姐姐可是知道为什么宁义武前辈要做这样一个决定吗?” “哦?这是为何?” 夏侯婉微微一笑,柔声道:“嘿嘿,这就涉及到许多原因了,我想当时神剑宗的旧都必定是千疮百孔!” 还未等夏侯婉将话说完,夏侯清月却是急不可耐地追问道:“千疮百孔?当年万剑宗与神剑宗大战,谁也没有吃掉谁,而且万剑宗也没有打到神剑宗的都城,何来的千疮百孔之说?” 夏侯婉微微笑道:“千疮百孔未必就指的是一个城池被打成了一片废墟,妹妹我说的千疮百孔,乃是指得当时旧都的人心丧乱与黑暗的社会风气!” 夏侯清月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当时的神剑宗旧都风气极度混乱,而宁义武前辈既然是雄心壮志之人,绝对不会让这样的都城继续成为神剑宗的政治中心,所以,迁都就是势在必然的了!” 夏侯婉点了点头,道:“姐姐说得不错,宁义武前辈高瞻远瞩,绝不会让一个风气混乱的都城继续成为神剑宗的政治中心,所以,他就必须进行迁都,通过迁都的办法来正化社会风气,而且除了这样一个原因之外,或许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是何原因?” 夏侯婉道:“当时宁义武前辈既然执掌神剑宗,以前辈的胆识和谋略,必定不愿意任由那一群老财团所左右,于是为了培养新兴的财团,老前辈也必须迁都,我想当时老前辈培养的新兴财团之中,就有朱家和赵家这两大家族势力!只是后来他们不感念老前辈的恩德,利欲熏心,才有了这般下场!” “原来这其中隐含着这样的道理,妹妹,你真是聪明。”夏侯清月打心眼里这般称赞道。 夏侯婉却是微微一笑,道:“这都是我的推测而已,至于事情的真相,我想或许还有让我们想不到的地方,我看昨天这酒家店主的女儿颇为知书达理,到时候,何不问问这一件事的来龙去脉?” 二人相互点头之后,她们只好待会儿等那小丫鬟来了之后,去问这服饰他们的丫鬟。 “这丫鬟是土生土长的神剑宗人,待会儿我们就问她吧!” 夏侯婉纵然见多识广,但是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奇迹,因为,这种事情放在其他武宗之中,恐怕一个城的人都惶恐不安,第二天岂能有这般朝气。 不多时,那小丫鬟提着茶壶进来了,随后恭恭敬敬地给这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倒上了两杯热腾腾的神剑宗特产的“天河清”,这是神剑宗人自己培养的一种茶叶,茶香清醇,味道甘甜。 “小丫头,能陪我们坐下聊聊天吗?”夏侯婉轻轻品茶之后,这般客气地说道。 那丫鬟立即回头一笑,恭色道:“主子,您真客气!你有什么尽管问就是了,宁宗主特地交代过,可不能怠慢了你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 夏侯婉与夏侯大姐相视一笑,随后夏侯婉开始直奔主题,问道:“看来这宁宗主挺会以礼待人的,可是就这样以礼待人还让你们的少宗主招来横祸,你们不感到害怕吗?” 小丫鬟轻轻地为两位客人斟茶,然后也坐了下来,朗声回答道:“我们为什么要害怕!宗主一年有三次开坛说教,他总是说我们生活在一个不幸的时代,一个黑暗的时代,所以在这样的时代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们神剑宗人不能每次见到危险就躲起来,那样危险就会更多!反正宗主所说的话都很有道理,所以我们为什么要怕,谁不知道现在这是一个黑暗的乱世?” “你们真的不害怕吗?连你们的少宗主昨天因为敌对势力躺在了血泊之中!”夏侯婉微微笑着这般追问道。 小丫鬟摇了摇头,道:“我们怕,这些事情他就不来了吗?我们越是怕,这些事情就来得越多,所以我们只有不怕,这些人反而觉着我们不好对付而退缩了呢!我们这“天字一号”酒馆,是神剑宗最好的酒馆,所以我们更应该表现得毫无惧色!给其他商家做出榜样!” 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夏侯婉,这一刻竟是被她这一席话弄得目瞪口呆,对眼前这一位丫鬟极为感兴趣,随后朗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夏侯婉出生豪门贵族,心气高傲的她从来不会轻易询问别人的名字,可是这一刻站在她面前的这一位小丫鬟竟然能够如此侃侃而谈,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最重要的是这丫鬟说得一些话完全超乎她的想象,因为这些话原本是应该接受过贵族教育的上位者,才能够说出的。 “我叫叶清!你就叫我小叶吧!”小叶这般轻快地回答道。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那当然,这个名字还是当年宗主当那个什么都尉的时候给我取的!” 夏侯婉轻轻端起茶杯,用那最具有贵族气质的方式一饮而尽之后,侧过脸来,继续问道:“这么说来,你父亲与神剑宗宗的宗主很熟悉!” 小叶微微一笑,道:“其实也谈不上很熟,我们宗主一年有那么几次要四处巡查,尤其是每年过年的时候,他总是会到一些问长问短,当时正好碰到我出生,我父亲便让宗主给我娶了个这个名字!” 夏侯婉与夏侯大姐互相之间再一次点了点头,随后夏侯婉继续说道:“难怪,怪不得这名字这么优雅,看来你们神剑宗的宗主是一个极其有艺术修养的宗主,不单单是武功好而已!” “谢谢客人夸奖。” “你有这么好的口才,在这里打工不是有一点屈才了吗?”坐在夏侯婉一旁的夏侯大姐也端起茶杯,用那极为高雅的贵族方式一饮而尽之后,这般客气地说道。 她们是这世界上最真正的贵族,涵养极高,身上无时不刻都在散发一股贵族之气。 “现在外面这么乱,我又何必出人头地呢?我的丈夫已经加入了“飞影”,总不能夫妻一起上战场吧,那孩子谁照顾?”叶清这般回答道。 素来矜持的夏侯婉听闻她这一句机巧之词,竟是爽朗大声一笑,道:“既然你对我这么客气,那我索性就多问一点,生活在这样一个乱世,你丈夫随时都有可能为了任务而牺牲,你心中不感到害怕吗?” 小叶叹了口气,目光也变得黯淡起来,忧色道:“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谁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平平安安,只可惜谁让我们生活在了这样一个乱世,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在这个乱世建立功勋,再说来,成为飞影之后,按照宗主颁布的法令,他的家属在神剑宗都享有一定的免税权,其他酒店每年要交百分之二十的税收,可是我们家只需要交百分之十,而且“飞影”的后代都享有免费加入“神剑学院”的资格!反正成为“飞影”之后,一家人都享有特殊的权力,不过这“飞影”必须由基层的士兵做起,还好我丈夫不负众望!” “神剑学院?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个?”夏侯婉好奇地追问道。 “这神剑学院还在建设之中!”小叶这般回答道。 “原来是你们宗主给你们的一个期望,那么你不担心他会食言吗?” 听了这客人这一句话,小叶的脸色已经有了难色,厉声道:“客人,你这说得是什么话?我们既然当年上万民书乞求前任宗主将权力交给新任宗主,就相信他能够让我们神剑宗踏出一条血路,如果我们不相信他,为什么当年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