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一夜西风一夜凉
很多消息都被放在盛唐皇帝的案头。 事无巨细,甚至包括极北边境的铸剑草庐遗址上,曾经占据此处的魔山弟子,全部消失不见了。 一夜无眠。 这位四海神州最有权势的帝皇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御驾亲征! 亲自率领盛唐精锐铁骑,北上,征伐屠戮! 草原的狼崽子想南下抢粮? 猜测我会不会全力抵抗? 不用猜! 你们根本不了解我,我是不会等着你们进入我的领地的,我会让你们根本出不了门! 这位皇帝陛下竟然比卫青国想象中的还要激进,激进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当然,激进中他并不粗心,朝政安排的井井有条,甚至提前宣布了太子人选,国事批阅,太子代劳。 李天意。 盛唐皇帝的第四个儿子,一跃成为四海神州最得意的少年。 好吧,虽然连他自己都知道,这份属于太子的荣誉早晚都是自己的,不想要都不成。 一支庞大的队伍,悄悄北上。 无数支庞大的队伍,悄悄汇聚向盛唐的北境。 风雨欲来。 盛唐的皇帝,御驾亲征前,曾经去看过自己的太子,带着一碗雪参滋补粥,热气腾腾的粥。 意儿,将羹喝了。 儿臣不饿。 在做什么?给父皇看看。 练习书法,儿臣为您写了四个字,旗开得胜。 好词,好字,当赏!只不过 皇帝的话没有说完,斟酌了一下言辞:意儿的书法,小小年纪已是登峰造极,依我看,从今天开始,就不必再在这上面多花费心思了。因为书法只是细枝末节,自古以来,圣明君主都是以德行统治天下。而像书法诗词的造诣,于苍生并无补益,深究反而会沉迷其中引亡国之痛。 锦衣少年,似懂非懂,死死的抓着自己的笔墨,良久,叹一口气,低头道:儿臣领命。 李天意语气有些不情不愿,但是看着自己父皇伟岸的身躯,不敢不从。只是他不知道,这一看,却已是天人相隔。 李天意最后瞧了一眼自己父皇背影的时候,他十五岁。宁十这时候,学了两年的剑,也刚好十五岁。 两个少年相隔万里之遥,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有交集的人。 衰荷滚玉闪晶光,一夜西风一夜凉。雁阵声声蚊欲静,枣红点点桂流香。 练剑的日子很苦闷。 最是寂寞。 宁十看剑气看的上瘾,但总也需要换换脑子。 一日,白昼暗淡之时,宁十首次放下木剑:臭蛇,滚过来。 一年多的相处,宁十已经彻底摸清楚这个草蛇剑灵的脾气:完全就是个没脸没皮,吹牛不打草稿的家伙,你越对它客气,它就越上劲,你硬它就软。 果然。 一骂就出来。 宁十修行了一天,喘着粗气说:去找些竹简,再寻些水墨。 灰线纳闷的挥着翅膀:找这些东西作甚? 宁十:画画。 灰线扭了扭身子:你听我的,练剑要紧,分秒必争,千万别分心。出去以后有的是机会画画,干嘛非要这时候画? 宁十眯了眯眼:找不找? 灰线哼了一声:找不着。 宁十:你之前不是说在这试炼之地,你说算吗?竹简都找不着?之前说的都是在吹牛? 灰线很尴尬。 宁十没好气的说:滚吧! 狠话说出口,这灰线,还真就滚了。 不滚不行啊,前几天断成两截的草蛇剑,剑胎本体,也不知犯了什么病,竟然自己沾了宁十的血,自行认主了。 灰线是草蛇的剑灵,剑气虽狰狞恐怖,斩穿甲菜鸟如切豆腐。但也只是剑灵,还超脱不了剑的规则,剑灵要以剑本身为主,严苛来论,宁十现在就是灰线的主人,能决定其生死的主人。别说让它滚,就是让它吃翔,它都没得办法。 头顶的剑阵,星光暗淡。 宁十单手持剑,对着一块大石头愣愣出神,不知为何,就是手痒痒的厉害,想画画快要想疯了。 无简无墨,不要紧,剑为笔,石为纸。 深吸一口气,笔走龙蛇,一气呵成,仿佛剑尖有鬼神。 画毕。 跃然石上:旷野中,一扇门,门内剑气纵横,似虫似山似风似月似江似粲 孟八九曾经说过,宁十有学剑看剑的天赋,其实他画画的天赋也很高,能看清楚的剑就能画出来。 画完的画,宁十看都不再看,石头就扔在剑冢的一角,叶青鸟跟陈余生却来了兴趣,他俩谁都没想到,宁十还有这么个本事。 叶青鸟弯着腰看着石头,赞叹道:好画。 陈余生频频点头附和:好逼真的剑气,真的刺眼。 叶青鸟皱了皱眉:宁十好有才啊,我却只懂刀,会不会显得太笨? 陈余生抓了抓略显长的头发:没觉得,如果你都算笨的话,那我不是更笨了。 叶青鸟死命摇头:不不不,你不是笨,你是傻,见了血就变傻子。我不能跟你比,我得朝前看,我还要向宗门证明自己的刀呢! 陈余生苦笑:不带这么伤人的,我有病,又不是我的错,天生的。 叶青鸟拍拍陈余生的头:生鱼片啊,你生下来总不是这么胖吧,你看你现在,快胖成一头猪了,这算谁的?怪只能怪你自己! 叶青鸟说完就开始费力的搬运这块大石头:别愣着了,帮我把石头搬到芭蕉树底下,别让雨淋到。 陈余生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人怕雨淋,情有可原,这石头又不怕雨淋! 刚说完话,头顶便是雷声阵阵,黑云滚滚。 宁十戴着一顶蒿草编织的草帽,去而复返,他跟着孟八九经历过很多雨夜,见过很多雨化剑气的剑诀,所以,他不怕雨。 几步路,衣衫便已湿透,剑冢尽头的门可不是草蛇灰线,完全没有灵智可言,只能打起全部的注意力去应付,不能让自己出现丝毫的偏差。 宁十觉得今日是破门的好时候。 所以。 他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