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中计
“我只知‘趁你病要你命、放虎归山祸患无穷’的道理,实在是想不明白,海山河为何要留下我的性命。” “我曾遇到过一些要杀的人,见过他们临死前苦苦向我求饶的样子,而我,下手时从未有过一丝犹豫。现在听他说要放我走,反而觉得不可置信。忍不住问他,我要杀你……你为何要放我?” “就听海山河反问道,你我有无仇怨?我只微微摇头。海山河又问,是否海某人做过什么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事,你要替天行道?我又摇摇头。海山河再问,那海某人想要杀你,是否很难?我回道,不。” “一连三问后,海山河不再看我,只道,你我无冤无仇,海某人也不是仗势欺人、乘人之危之徒,你只记得,从此欠我一条命就好。说完话,返身坐回书桌前,再度翻开那本《忠勇孝义传》,朗朗念道——勤学筑广业,仁德积福寿。忠勇报国恩,孝义守家风。” “我见灯火下他一脸浩然之气,只觉自惭形秽,不再停留,忍着几欲昏厥的伤势,就此逃回了神侯府中。” “回到府中,我当真是心绪难平,一方面是自己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挫败,羞耻难当;一方面只觉得这个海山河与我相比,当真是神灵一般的存在,对那海潮般的掌力更是心有余悸,此生怕是再难有机会胜他;更重要的是,这次没有杀掉海山河,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去见郎君。” “闻到我回来,卓星华也是急急前来看我,却见我身受重伤的样子,大为震惊。我只将与海山河交手的情形说给他听。他脸上带着关切,更多的却是掩不住的失望。我见他这番表情,只觉得心痛的要死。” “如此说来,这个海山河当真是天下无敌了。就听郎君叹道。我却好像犯了错误的孩子,在一旁不敢说话。他又转而问道,你与他交手之后,他是否有问明你的来历。我摇了摇头。他道,那他恐怕已经猜到你是刹无常了。这一次你杀他不成,他便对我教心生芥蒂,对未来许多计划,都有影响。你瞧瞧你干的好事。” “他这是头一回如此责怪我,我心里难过的要死,只觉得受伤的地方同心里一样的疼痛难忍。” “他又看向我道,你总是不爱听话,这次终于吃了大亏,不要总以为自己功夫高,便横行无忌、鲁莽行事,需知强中更有强中手,一山更有一山高,好像海山河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往后可要学着乖一点。你且记得,这些事情,便是你我二人的秘密,万不可说与第三人听。还有,我劝你还是安心当好我的爱妾便是,莫要再插手我的事情。你可知道,若是换了一个身份,办坏了事情,该当如何处置?” “他最后那句‘该当如何处置’,只听得叫我心惊肉跳。我更觉得自己没用,太自以为是、自作聪明了,便是此刻他真的抽剑杀我,我也不觉得冤屈。” “如此一晃过去了大半年,我安心在府上养伤,也不敢再关心过问他的事情,府上锦衣玉食,日夜调理,转眼伤势便好了大半。只是这半年中,郎君借口我有伤在身,不便亲近,极少再来看我。” “一日,我却听到府上侍从之间谈论起海山河的消息,说他带着中原武林人士对抗异族士兵,身陷重围,孤军奋战,不幸遇难的事情。” “虽然我只同海山河见过一面,之前也确有杀他之心,但我也终究是将人之后,真听到他死的消息,又闻得他是为国捐躯,不禁替他叹惋唏嘘。” “我想到之前郎君和那些异族人有过些交易,只觉得海山河的死,与郎君或许脱不开关系,加上那些日子里,郎君又冷落于我。恰好赶上月末蛾眉月时,我算准时候,自己偷偷潜进那处别院,想再去探听一些消息。” “事实上,我并没有半点忤逆郎君的意思,也不打算同那些异族人做对,只是想起海山河说我欠他一条命的事情,想以我个人身份替他去讨个真相,将来在他坟前帮着多烧些纸钱,只将秘密说与他听,愿他早日生。” “其实我千不该万不该再管这些事情……便是那次探查,叫我有去无回,落得这般田地……我曾问过自己无数次,若是那时我乖乖当好郎君的爱妾,是否还会变成今天这般模样。”说道这里,唐宫娥不觉叹道,语气满是悲切。 她稍停片刻又道:“我潜入别院时,果然瞧见一群异族男女的淫行。算好时间,郎君此刻尚未到来,我便想要赶在郎君来此之前,探寻到那个金甲领。终于在一间偏房,我瞧见了此人,却见他所在的屋子里,堆放着层层金、银宝锭,想来都是拿来买通中原人士的暗花。” “那时候我已恢复了七成功力,只觉得这个小小的别院,定然难不倒我,这个异族领,也绝非我的敌手。这一轻敌,便埋下了祸根。此前我已易容打扮,见到金甲领,也不再藏匿身形,猛地翻身入屋。” “见我来势迅猛,那个异族领料定我武功非凡,故作镇定道,这位好汉,若是为了这些金银来此,那很好商量,只要帮我做事,凭你的功夫,金银美女,少不了你的。这许多金银摆在这里,就算你想拿,一次也绝拿不走,不若存放在我这里,由我替你看管。” “我压低喉咙道,我不是为了你的这些臭钱,我是为了海山河的死来的。听我这么一说,他反而显得神色慌张起来,只道,哎呀,你是铁杆山的人……来报仇的吗?你们盟主已死,你……你不若弃暗投明。铁杆山,早晚有一天,都是要被彻底铲除的,何必一意孤行。” “我听他如此一说,十分震怒,只一抬手便卸了他左手肩胛骨的关节,疼的他咿呀怪叫。我冷道,闭嘴,再要叫出声来,便卸了你另一只手的关节。他听后咬牙忍住不敢再叫唤,脸上冷汗连连。我又道,现在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若有半点隐瞒,我便捏碎你的手脚,可就不是卸你关节那么简单了。” “那领忙点头示好。我便问道,你们异族人和吞天教是什么关系?金甲领道,只是合作关系。我又问道,你们是不是一同设计害死了武林盟主海山河?领道,只是吞天教透露了海山河的计划、行踪而已,我们派兵围杀,并没有用什么阴谋诡计,使得都是阳谋。” “我道,说的好听是什么阳谋,若是没有人泄露秘密、透露消息给你们,你们有那么容易杀海山河么?你们必是得到准确消息,然后集聚精锐,倾巢出动,才能围杀海山河的吧。” “听我这么一说,那领也不作答,眼神回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再问道,你们和吞天教说好的五千两黄金,是不是正是约定买通线索的钱?” “其实……其实,那异族领口中喃喃道,我见他支支吾吾不觉又生火气,道,是不是要我再卸你一条胳膊才肯说?” “便听他缓缓道,不是的,不是的,光是线索,也不至于给这么多好处,这五千两里面,有一大半是要拜托吞天教,送给朝廷中人的。” “我却始终想不明白,为何郎君要帮着异族人杀掉海山河。就算看海山河再不顺眼,吞天教与铁杆山也并无实际利益冲突,更何况大家都是中原人士,相比异族人信仰全然不同,总要亲近许多。再者,若是异族人真的大举入侵中原,于卓星华、于吞天教、于国家又有什么好处呢?” “至于说什么一大半好处要归朝廷中人,我却想这些异族人究竟是否清楚我郎君就是通天神侯,又或许真的是朝廷中还有什么人一同参与了通敌卖国的事情。” “我便问道,朝廷里还有谁与你们有联系?异族领道,这我却不清楚,一直以来,都是吞天教主与之联系。对了……我想到了。我见他若有所思,忙问道,你想到什么?” “异族领道,之前,有封他代为传递的书信,上面好像书有对方的代号。我便问,那书信在哪里?他瞧了瞧屋子一脚立着一个供桌,上面正摆放着一个宝盒。然后道,那盒子里便装着之前的来往秘信,我替你拿来。” “我道,不必了,于是赶上前去,将盒子取在手里,本来我江湖经验也并非粗浅,知道江湖上有许多暗器、施毒手段,但如何也想不到他敢当着我的面玩什么花招,若是我一怒之下,便是身中暗器、毒药,只要立时不死,也有余力杀他。” “我只想瞧瞧那所谓的信中说了些什么,哪知道打开盒子后,从盒子机簧内弹出一枚珠子,一时间毫无防备,就听‘扑’的一声,那珠子在半空中炸开,散出无数烟尘,迷住了我的双眼。我就听那异族领一旁想要逃命,震怒之下,反手鼓足劲气打在他的身上,就听‘嘭’的一声,那领被我这全力一掌打飞出去,撞破屋子墙壁,滚在外面,也不知死了没有。” “我目中一片漆黑,就听四处许多异族人闻讯赶来,心里又气又急,更觉得那毒障竟逐渐消耗我的内力和意识,毒性猛烈非常。” “我左突右撞想要从院子里冲出去,可惜完全分不清楚方向,一路上磕磕碰碰和许多异族人交手厮杀,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逃到了哪里,杀了多少异族人,迷迷糊糊地就听耳旁喊杀声越来越小,意识也是越来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