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10 来自北方的压力
金人使团抵达临安府已经有好几天了，而这么多天过去之后朝廷却依然没什么动静…… 在这期间，肖恒与韩子德又碰了几次面，不过由于朝廷还没拍板，所以商量来商量去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最终也只能不断完善之前做好的预案。 而另一方面，韩子德去托人帮忙查探金人与蒙人的情报却遇到了一些挫折——那些情报居然被销毁了！而且不光是这部分情报，几乎所有关于北方情况的情报和奏折都被销毁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是谁下的命令，经手人是谁已经完全不可考了，所以也很难再找到那些资料的拷贝。 至于为什么要销毁这些情报资料倒不是很难猜，估计是害怕再出现一个类似岳飞这样的猛将一直打到北方去吧……若是真的出现了这么个人，那么没有了这些情报资料的支持，想要重新恢复岳飞时代的情报网络估计要花费很长很长时间，变相减慢北伐的进度。 而南宋王室并不着急……他们有的是时间等，最好是等到北宋王族的血脉断绝那就再好不过了，那个时候他们屁股下的皇位就彻底稳住了。 不过现在肖恒面临的主要问题不是历史问题，既然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东西很难追查，那么就好好的把握住现在和未来才是更重要的事。 金人使团的到来给了肖恒一丝紧迫感——万一金人有如历史上一样的战败灭国了，那么下一个要承受蒙元屠刀的就要变成宋人了！ 留给肖恒发展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两年？ 也许……半年都不到也说不定。 …… 仙云台后院。 肖恒半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在他旁边的桌上摆着茶壶和点心，旁边的其他人来来往往行色匆匆，可除了偶尔会有视线落在他身上之外却没有人来打扰他。 一方面当然是因为肖恒比较平易近人，所以并不需要别人鞍前马后的服侍……别的地方的人也许还不清楚，但肖恒在这仙云台后院呆的时间也很长了，大家基本上都知道肖恒不喜欢被人簇拥着阿谀奉承，这里的风气也就平和自然了许多。 而另一方面……当然也是因为他们知道肖恒喜欢清静，尤其是在他一个人思考的时候。所以在这种时候大家基本上都会远远的绕开他，给他留下一个相对清净的空间，就算绕不开的时候也会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生怕打扰到了肖恒。 所以整个后院就出现了奇怪的一幕……忙忙碌碌的众人都假装不在意院子一角的肖恒，但院子这个角落却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所有人注意力的中心。然而在肖恒身边一圈仿佛成为了真空一样宁静，与稍显嘈杂的这个小院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样奇怪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两个女孩的出现……当她们来到肖恒身边的时候，那封闭的圈子豁然打开，整个院子里那奇怪的气氛也突然消失不见。 “公子又在晒太阳呢？不要晒黑了才是。”秦幼萱捂嘴轻笑道。 “哼，已经晒黑了。”公主殿下撇撇嘴。 两人极为自然的坐到了肖恒旁边，毫不客气的端起他的茶水和点心就吃了起来。 “两位这是去了哪啊？中午饭都没吃吧？”肖恒终于从自己的世界中走了出来，看着这两位鬓角微微见汗的小姐，不由得打趣道。 “还不是因为你！”秦幼萱嘟着嘴说，“不是你叫我们去看看布料和胭脂水粉的吗？” “哦？抱歉抱歉……忙忘了，如何？可有合用的？”肖恒最近一直在忙别的事，倒是之前跟两位小姐提及的事情被他忘了。 之前他正在筹备着临安大剧院的第一次演出，而这一次他不准备演舞台剧了，而且这段时间被舞台剧连番轰炸的临安市民见识也渐渐上来了，不是真正的好东西就很难打动他们了…… ……而不巧的是肖恒脑子里虽然有无数好故事，但可惜的是他现在没时间去帮忙排练，而没有了他的指挥排练整个剧组也就会失去了灵魂，到时候排成什么样连肖恒自己都没把握。 所以这一次肖恒准备以一场音乐会来做为回归……这绝对是这个时代的士大夫们从未见过的演出形式，同时也是想将音律的美好介绍给临安的士子们，让他们真正的体会到音乐这种跨越了语言的艺术。 “倒是选了几种丝锦……”说着，秦幼萱掏出一个小小的荷包，然后费力的将它打开，从中掏出了好几片不同花色的布头……这都是她们千挑万选找到的品种。 古代由于化学落后的关系并没有什么太鲜艳的颜色，大街上常见的布料也都是深蓝、灰蓝、深绿、草绿、深红、淡红、米黄米白之类颜色的布料……其中米黄米白是同一种颜色，最初都是米白色，穿的时间长了就变成了米黄色。 公主殿下最喜欢的就是一身白衣……可别小看这纯白色！这可是需要大量的功夫用硫磺之类的东西进行漂白的！而且以这个时代的着色处理技术，要不了多长时间纯白色就会氧化成米白色，然后向米黄色过度。 所以其实纯白色的衣物也是很奢侈的。 不过这也比不了秦小姐……秦小姐喜穿紫衣，而在这个年代紫色可是非常稀有且不好保持的颜色！紫色不仅很容易褪色，而且其天然染料的价格非常昂贵！可以说这一身紫衣虽然穿起来漂亮，但其代价也是惊人的，普通老百姓根本没这个闲钱。 所以在这个时代，不用看款式，不用看牌子，甚至不用看面料……只要看看别人衣服的颜色基本就能分出高低贵贱来！ 可颜色的贫乏却并不代表这个时代缺乏美，恰恰相反，秦小姐拿回来的这几个布头每一个都精美到了极致！ 没有金色？ 简单！ 直接上金线！ 没有银色？ 同理直接上银线！ 大红艳俗不好配？你贴上金箔试试？照样富贵逼人！ 大绿难看有如唱戏？配上精美繁复的刺绣照样显得华丽无比！ 肖恒轻轻的看着这几个成本高上了天际的美丽布料，不由得感叹这个年代的美可真是奢侈到了极点……字面意义上的奢侈。 由于无法合成出想要的颜色，那么就只能在工本上下苦工。这几块布料虽然给了肖恒强烈的视觉冲击，但后世的一些配色布料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而成本上的差距就不用提了。 “如何？你觉得这个好不好看？”秦幼萱拿起一块布料将它托到肖恒眼前。 肖恒低头看着那块金丝布料，不出意料的也看到了托着它的一节雪白粉嫩的小臂……金色、白色与大红组成了强烈的色彩对比，真是好看极了。 “好看。”肖恒答道，“两位小姐的眼光真是绝了。” “嘻嘻……我也觉得好看。”秦幼萱高兴道。 “那不如找师傅给你们两位也做一几件合身的衣服如何？”肖恒也问道。 这些布料原本就是为了做“打歌服”的，肖恒的要求很简单：布料一定要好看……没了。 这才是两位小姐为很么一大早就跑出去连午饭都没吃的缘故。 “啊！？我？我就算了吧……”秦幼萱摆摆手，“我又不会唱歌什么的……” “我也算了……这些布料好看是好看了，但却太花哨了些，我喜欢素气点的。”公主殿下也摇了摇头。 “……好吧。”肖恒耸耸肩。 这个话题暂时告一段落，不过接下来肖恒想了想，将他现在面临的问题跟两位小姐通通气：“金人使者入城的事情之前已经跟你们说过了……” “嗯。”两位小姐同时点头。 “……我觉得吧，我们不能就这么等着。”肖恒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他之前考虑的东西说给两位小接听：“这金人虽然说起来可怕，但真正的金人人口太少了，再加上现在他们荣华富贵的日子过得久了，也就失去了曾经的勇气与血性，所以其实若不是大宋积弱已久这大金早就该亡了。” “……”两位小姐认真的听着，一句话都没有说，不过从她们微微收紧的嘴角来看，大宋的积弱她们也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你们觉得金人若是再一次跟蒙人开战，那结果会如何？”肖恒淡淡的问道。 “结果……难道！？”秦幼萱忽然眼睛一亮，认真的盯着肖恒问道，“难不成……可咱们官家是怎么想的？” “没错，估计他跟你想的一样。”肖恒摇摇头道。 经过肖恒这么点明之后，秦小姐自然也看穿了金人强大的假象……这大金在国力强盛的时候与蒙元的战争还是小败而归，那么现在在大金实力陡降不知多少个等级之后，那大金与蒙元的力量对比可就要更加悬殊了！ 既然金人要倒，那岂不是大宋的机会了！？ “不，就算他想，我们也是没机会的。”公主殿下看得很清楚，“别忘了，我们可是比大金还弱……若是没了大金的这堵屏障，我们估计也不是蒙元的对手。” “说的没错。”肖恒点点头，“而且我想说这蒙元将是比大金、比大辽……比历史上任何一个游牧民族国家都要更强大的对手！一旦大金被击败，那么大宋就只剩任人宰割这一个结局！” “……” 两位小姐顺着肖恒的思路去思考了下去，然后都被接下来的结果给吓了一跳。 “那，若是我们帮助大金呢？到时候金人顶住了我们就安全了？”秦小姐追问到，“唇亡齿寒的道理阁老们应该都懂的吧？” “不，就怕他们……装作不懂。”公主殿下深深的叹了口气，“若是能毫不费力的收复失地，眼下这几位阁老没有人能禁得住这样的诱惑，就连赵朞也不例外！” 收复失地可是一份偌大的功劳，若真能如愿以偿那可就真正的把自己的名字铭刻在历史上了！这样恩泽后人的名声很有可能压断他们脑海中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 ……况且对于南宋的帝王来说，反攻北伐可是政治正确，若是能有所得估计死后庙号都得被称为“武帝”了！这可是莫大的光荣！ 其实很多时候并不是那些历史人物天真，而是暗地里的各种利益的纠葛和见不得光的政治博弈这才导致了各种各样或傻缺或天真的历史事件的发生……其实这些事件是偶然但同时也是必然。 “所以，今后我们要面对的敌人很有可能不再是软弱的金人，而是那些刚刚崛起的、在草原上灭国无数的蒙人！”肖恒缓缓的说道，“面对蒙元，我们的力量还是太弱小了。” “那该怎么办？扩军吗？”公主殿下问道。合 “不，这里可是天子脚下……200人的队伍已经是极限了，再多就要被当做谋反了。”肖恒摇摇头。 “那怎么办？”秦小姐有些着急的问道。 “数量不成……就只能从质量上找齐了。”肖恒看着两位小姐身体微微前倾，“所以接下来我们要赚钱，赚很多很多钱……” “赚钱……”秦小姐喃喃的重复着夏恒的话。 “……赚钱，然后用这些钱来打造一支无敌之师！以保护我们在特殊情况下能撤到四川。”肖恒终于将他一上午的思考结果讲了出来。 “啊！？”公主殿下一愣，“难道不是打赢吗？” “你太高看我了。”肖恒摇头苦笑，“就凭这区区200人怎么打得赢蒙元的百万大军？能护着我们撤退就不错了……暂时来看四川还是很安全的，蒙人不善山地战，四川短时间内是不会陷落的。” “……”两位小姐同时陷入了沉思。 暂时来说，秦小姐和她哥哥将是官家手上的质子，所以他们虽然还算自由但却很难离开临安府，所以肖恒思考的都是万一蒙元大军挥师南下，如何才能保得住两位小姐以及他手下那么多人。 而撤到四川绝对是个好主意，至少从肖恒的历史上来看的确如此，四川几乎是撑到最后才被蒙元灭掉的。 “难道临安也要再遭受一次汴梁的事吗……”公主殿下叹息道。 “别灰心……人存失地人地皆存，只有保住人才能保住革m的本钱。”肖恒充满信心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