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106 拉与打
敲响秦府大门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叫嚣这要官家赐婚的李家家住李堰以及他的儿子李钰。 肖恒一听到求见之人的名字就是一愣，等到他叫小蝶偷偷去确认过了之后这才肯定，门外求见的的确是李氏父子。 这就有意思了……事到如今，这对父子来这里做什么呢？ “公子……怎么办？”小蝶轻声问道。 “来者是客，也不能把人拒之门外……请他们进来，不过就说我不在，问他们有什么事情。”肖恒吩咐道。 小蝶点点头，代肖恒出面将那李氏父子引到了厢房，而肖恒则招来一个士兵，自己写了封信交给了那个士兵，还让他去后院领了战马…… ……自从将所有事情都交给卢淳和黄相爷之后，肖恒就再没关心过这个问题，不过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肖恒首先要做的当然是了解情况。 至于把人晾在那里会不会有些失礼肖恒想都没想过！ 自从从天上掉到了这个时代之后，肖恒对于这个时代的事物一直有种可有可无的感觉，就连对追杀他的金人肖恒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而唯独对这李家肖恒是动了真怒，虽然他对李家的事情已经不感兴趣了，但那是建立在李家败落的基础上的……若是李家想了什么办法又挣扎着恢复起来，那肖恒可就不高兴了。 所以在面对这李氏父子的时候，肖恒根本连敷衍他们的心情都没有，之所以请他们进来也是想问问事情是不是有什么变故。 派人出去送信之后肖恒就回到小楼之中，思考着李家究竟能有什么逆转的机会……但想来想去估计也只有上层路线了。 目前李家所能动用的，无非就是沈相爷的关系。至于官家……肖恒事先可是都给足了好处的，那几个价值连城的染色配方可不是白献上去的！ 就算官家磨不过面子，顶多也只会在私下里帮沈相爷调解两句，而黄相爷适时稍稍让步，这样既保全了沈相爷的面子又与官家拉近了关系。 不过若是事情真的像这样发展，那肖恒可就不愿意了……这损害的可是他的利益！ “李家必须家破人亡……至少是部分。”肖恒思考了许久，心中渐渐的有了个方案。 等到肖恒派人去相爷府的人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果然跟肖恒判断的差不多，黄相爷大方的告诉了沈相爷那边自己使用了新式棉纺机器…… 只是肖恒没料到的是，黄相爷一口回绝了李家想要购买的意图，而是推说他也是从肖恒这里买到的，所以他也不好出头，让李家自己来肖恒这里洽谈购买新式纺织机的事。 肖恒一听就明白了黄相爷的意思——他这是在给自己送大礼呢！ 之前李家不是惹到他了吗？现在李氏父子乖乖的跑过来负荆请罪，肖恒想要提什么过分的条件这对父子即便再怎么不甘心，但碍于沈相爷的意思还是得向肖恒低头。 不得不说，古时候的这些读书人，在某些方面上还是有些天真。 这件事表面上来看，黄相爷与沈相爷缓解了关系，也给足了官家的面子，看上去似乎与官家更加接近了……但实际上黄相爷就没搞懂一个问题，他与沈家的关系越好官家就越不会信任他！ 所以这件事的最佳解其实是当场与沈家翻脸，然后在官家“再三劝说”之下再做出让步。 这样一来好处全是官家的，骂名全是自己的……这才是一个成熟的“政客”应该有的素质。 没错，就是政客。 黄相爷和沈相爷已经走了媚上这条不归路，那么他们就彻底的与“政z家”这个词无缘了，也绝不会有什么千古流芳的美名，最有可能的反而是遗臭万年……所以反正都已经烂透了，为何不彻底的拥抱利益呢？ 而话说回来，肖恒与李氏父子已经近乎于不死不休了，就算今天肖恒尽情羞辱了李氏父子又如何？难道只是一次羞辱肖恒就会放过他们吗？那未免也太便宜他们了。 这李氏父子不是勾践，肖恒更不是夫差，打蛇不死这种事肖恒怎么可能会做？ 所以肖恒在得到这个情报之后立即休书一封交给了旁边候命的护卫，那护卫领命之后两人双骑直奔临安府。 入城之后其中一人拐了个弯去了趟仙云台的后院，要了辆马车出来，而另一人则直奔李家。 没错，就是江南大布商李堰的那个李家。 在这个年代许多情报只要有心基本都能收集到，尤其是一些比较公开透明的信息。 这李家内部的事情肖恒也都是派人通过收买下人的方式摸得差差不多了，对于李氏父子为什么如此急切的想要与秦家联姻的事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大家族内部的权力斗争往往十分激烈，为了偌大的家产兄弟姐妹斗个你死我活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李家并不仅仅是李堰的李家。 …… “笃笃笃……” 肖恒派出去的骑士敲响了李家的大门。 “谁啊？” 一个小厮拉开个门缝，从门缝里看着那骑士。 “你们李家的二房主事的在不在家？我家公子有请！”骑士硬邦邦的说。 “不在！神经病吧！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放肆……”那小厮眉头一皱就准备关门。 肖恒的骑士眉头微微一皱，脚一伸顶住了木门：“那三房主事的在不在？四房、五房……反正随便哪家有主事的都可以，我家公子有请！” “你家公子是哪个！？”那小厮眉头一皱，“你可知我李家是……” “这是沈相爷和黄相爷的意思，让我家公子卖与你们李家新式机械……若是没有主事的人来，那我可就走了！到时候沈相爷和黄相爷怪罪下来可不关我家公子之事！” 那骑士冷哼一声就准备离开，可那小厮却慌了，连忙打开大门将肖恒的骑士拉了进去，脸上也堆起了讨好的笑容。 “等等！这位兄台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帮你通禀……请您稍安勿躁。”一边说着那小厮赶紧端茶倒水的，生怕把他放跑了。 “快去快回。”肖恒的骑士依然保持着那个硬邦邦的态度，极为标准的坐到了椅子上，但却对那茶水动没动。 “是是是……”那小厮果然着急得很，一溜烟的跑了。 李家自从遇到困难之后，这下人们可是人心惶惶，各种小道消息更是在这新人群之中乱飞……而黄相爷使用了特殊的纺织机械这件事其实也瞒不住别人，只要顺着布商的脚步去打听一下就能摸到黄相爷名下的那个小村庄。 况且卢淳他们还在不停的扩建二期、三期厂房，那么多机械和巨大的水车是怎么藏都藏不住的。 而今日李氏父子去秦府“赔礼道歉”也是整个家族做出的决定——既然惹事的是李堰父子，那么这件事必须要李堰父子亲自出面摆平才合理。 所以当肖恒的骑士来的时候，其他聚在一起正商量着事情是否会成功的时候，听闻肖恒派了使者来立即一齐冲了出来。 然后李家的下人们都被吓傻了……二房的二老爷，三坊的七少爷，四房的四老爷等等在李家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居然一起跑了出来，去见区区一名传信的下人！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大事！一时之间下人们之间顿时开始议论纷纷。 不过下人阶层的流言蜚语并没有影响到一群管事的老爷们，等他们一齐来到那骑士面前的时候，肖恒的骑士一时之间有些迷茫。 “听说……你要见我？” 见场面一时有些尴尬，二房的李家二老爷就站了出来，和蔼的问道。 “我家公子托我给您带了封信……”见到领头的自己跳出来了，那骑士就不在迷茫了，将肖恒的亲笔信交给了李家二老爷。 “哦？”二老爷接过信来，迫不及待的打开看了看。 上面的措辞很是谦卑和客气，说的也都是服软的话，可最后那句恭迎李家主事之人前来洽谈购买纺织机的事宜…… ……这句话可是暗藏机锋。 李家的主事之人不就在秦府吗！？为何肖恒又要派人来找李家的“主事之人”呢？ “二爷，这信上写的什么！？也好叫我等瞻观瞻观？”三房的七少爷有些性急的说道。 “你看吧。”二爷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将那封信交给了七少爷。 七少爷一看信立即眉头一扬：“这肖恒也不过如此，顶着偌大的名头可咱们相爷一出面究竟还是服软了！” “且借我一观。”四爷看了自己的后辈一眼，伸出手去不容置疑道。 “四爷您看……这小子可是谦卑得紧呢！”七少爷赶忙将信递到了四爷手上。 四爷并没有先看信的内容，而是看了一眼眉头紧皱的二爷，知道这件事情绝没有小七说的那么简单，等他仔细研读这封信的时候果然发觉了其中潜藏的语言。 “……” 一时之间，四爷也沉默了起来。 “这肖恒，是要我李家分家啊……”二爷轻声叹道。 “这后生果真如那传言……是个心狠手辣之辈！”四爷也叹了口气。 “二爷，怎么了？四爷，怎么连您也……”李家七少爷还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四爷看了小七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事，水深着呢……大哥和小钰现在就在秦府，可这肖恒却送信来我李家要见我李家的话事人。” “他……啊！？难道他……要卖机器给我们几家？却不卖给大爷家？”七少爷这才刚刚反映过来肖恒的用意。 “就是如此了。”二爷看了四爷一眼，“老四，你怎么想？” “我觉得……这纺织机，我们必须买。无论大房、二房还是三房、四房，咱们都是李家，所以也没什么你我之分。只要我们李家得到了这新式纺织机，那我们李家就依然能够稳稳的占住这布行的半壁江山！” 四爷嘴里正义言辞，眼神却不停闪烁，而二爷也听懂了他所说的意思。 “不错！无论机器落到哪房，也都是落到我们李家。”二爷快速的与四爷达成了共识。 “那……” “小七，你若去就跟着去，可千万别节外生枝……这机器能不能落到我们李家，可是决定着我李家生死的！三哥死的早，但咱们做叔叔大爷的也不会亏待了你，你只要跟着去别出声，保你吃不了亏。”四爷有些露骨的教育道。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李家七少爷还不知道二房、四房打的什么主意那可真是傻到家了。 不过只要跟着两位叔叔大爷走总归没错，至于大房吃不吃亏那可就不是他所要考虑的问题了……再说大房吃亏也是应该的！谁让他们去惹那煞星来着？ “我家公子备了马车，几位这边请……”肖恒的骑士看到几人已经达成共识之后，立即适时的插嘴道。 “备了车？”三人具是一惊，难道肖恒已经算准了他们必然会背叛李堰父子？不过后来想想也就释然了……无论如何，李家总算是保住了。 三人分别带了几个亲信和账房，然后就登上了肖恒提供的马车。 马车速度不比骑马慢多少，不过是十几分钟的时间，李家的二三四房主事人已经来到了秦府，而肖恒早早的就在秦府门外等着了，等三位主事人下车，肖恒立即热情的迎了上去。 “久仰久仰……几位就是李家的主事人吧？之前鄙人多有得罪，真是误会啊误会！”肖恒率先施礼道。 “无妨，现在我们两家不是冰释前嫌了吗？”这次还是二爷先开了口，充当了领导者的角色。 “不错，咱们这叫不打不相识……咱们也不说废话，我带几位去参观一下纺织机。” 接下来肖恒就带着三人以及他们带着的小厮、账房，再加上肖恒的护卫一行二十几人热热闹闹的去参观了一遍纺纱机和纺织机，最后自然也都下好了订单。 见识了纺织机的强大，又将这强大的纺织机纳入了自己名下，李家的二、三、四房都感到极为满意。而当肖恒带着他们出来的时候，却见秦府门口站着几个人——这几个人正是李堰父子一行人！！ 一时间场面变得尴尬起来，而刚刚还满面笑容的李家二三四房主事人则脸色突变，看着肖恒的目光也变得难看起来。 肖恒这是要他们当场决裂啊！！ “年轻人行事手段如此刚烈……怕不是不懂上善若水，至刚易折的道理。”二爷神色不悦的看着肖恒。 “二爷果然讲义气，那二爷的订单也可以取消了吧？”肖恒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李家二老爷的目光却陡然变得尖刀般的锋利！ 这叫图穷匕见！ 肖恒言辞谦卑做事得体，而且做买卖也不看重一时的利润，反而返利多多……一时之间还让三位主事人觉得肖恒只是个软柿子，怕了沈相爷的威名才如此。 而这一刻，他们对肖恒的印象完全转变了…… ……这就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刚给了甜头就要逼着他们李家当场决裂！如此手段就算酷吏也未必使得出啊！！ 看着肖恒脸上那淡淡的笑容，二爷的目光却渐渐的软了下来。 他屈服了。 简单而又不简单的拜倒在肖恒面前。 说实话，若是没有之前的那么多让利和纺织机所带来的美丽“钱景”，二爷不会如此简单的屈服的。 可现在…… ……他只能对他大哥说声对不起了。 带着这样的觉悟，李家二三四房的主事人们步履坚定的走向他们的家主。 肖恒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在肖恒身后爆发出了激烈的争吵，而那已经不是肖恒所关心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