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侦查与反侦查
风，徐徐，清扬。 阳光普照大地，格外和?。 凤凰山工业区，一辆摩托车，从一片枯黄的树叶上掠过，最后，在一条林荫小道上，停了下来。 “小曦，没事了！”吴志远下车，同时将陈曦的头盔揭开。 他看到，她惨白的面容。 刚刚，她被吓着了。 “远哥！”陈曦扑到志远怀里。 刚刚，她真的好害怕。 她不是怕张逸杰，而是怕志远被抓。 她怕，怕他们再一次分开，那种情景，她简直不敢想象。 “没事了，没事了！”吴志远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道。 风轻轻地吹，林荫小道上，两人紧紧相拥着，许久，许久。 直到，一缕轻风拂过，吹乱了她的长发。 陈曦从志远怀里钻出来，心里依然忐忑不安。 “真没事了，我还在！” 吴志远微微一笑，捋着她的秀发，别在耳后，“小曦，我们会没事的，不用紧张，过去了！逃亡之路，就是这样！” “我不想离开你！”陈曦颤声说道。 “我不会离开你，永远！”吴志远拍着胸膛。 “嗯！”陈曦长呼一口气，情绪渐渐平复，她的脸色，也慢慢红晕起来。 “张逸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沉吟片刻，吴志远说道，“我们出门的时候，还在电视上看到他在项云飞的葬礼上，来得这么快，他难道察觉我们已经离开婺城了么？我有一种直觉，他必然是为了寻找我们的线索而来！” “这不是直觉，是肯定的了！”抓着志远的手，陈曦思索片刻，说道，“项云飞刚死，婺城局势那么乱，张逸杰出现在丽州工业区，肯定是为了我们，刚刚好险，幸亏我们戴着头盔，否则……” “他再厉害，也猜不到我们离开婺城吧！”吴志远皱眉，“那台钢琴虽然是蓝衣夫妇买的，但他们也不知道我们在哪，张逸杰怎么知道？” “远哥难道忘记那几个醉汉了么？”陈曦说道。 “原来如此！”吴志远恍然大悟，“张逸杰定是通过他们的描述，猜到我们出城！” “那也不可能猜到我们就在丽州呀！”陈曦目光转动，百思不得其解。 “张逸杰，太了解我了！”吴志远咬牙切齿，“他知道我没有逃远，知道我无处可去，所以推断我在丽州，此人，简直是个祸害！” “那他为什么正巧不巧，出现在凤凰山工业区？”陈曦问道。 “他是从婺城而来，从西而来……” 沉默片刻，吴志远说道，“凤凰山在丽州以西，也就说，他是摸查而来，丽州以西，有三个工业园区，其他两个，大多是化工厂，他知道，我不会让你在化工厂上班，一是太辛苦，二是伤身体，他知道我绝对不会这样……” 吴志远说着，抬起头来，目光一闪。 “只有凤凰山工业区，几乎全是门厂，虽然灰尘大一点，但至少没有化工厂伤人，我们在这里找工作，最适合不过，他猜到我会找工作，猜到我选择这里，会出现在在这里…………哼！这个人，为了抓我，已经把我研究得透透彻彻，从渝城和我纠缠到婺城，现在又追到丽州，简直是阴魂不散……” “那我们怎么办……”陈曦心里一紧，“远哥，要不，我们离开吧！” “不！”吴志远摇头，“你看他开的是唐风的车，这说明，他不是以警察的身份而来，而是暗中摸查，刚刚他在那个路口停下来，其实是问路，打听在一带的信息，以他的耐心，肯定一家家的查，看看有我们的线索没有……” 吴志远摸着下巴，眼睛一亮，“他其实也不敢肯定我们在这里，所以才这样做……小曦，我们不能乱，现在住房不好找，我们又不能住旅馆酒店，他查让他查好了，这么多家工厂，哼，有他查的！混账东西，我救过他老婆，你也和他老婆情同姐妹，还对我紧追不舍！” “好了，别生气了！”陈曦轻笑起来，捧着志远的脸，她的手，从他脸上的疤痕上抚过，“张逸杰职责所在，这也不能怪她……静姐还在医院里，没有醒来，他也够辛苦的了！” “他老婆在医院，为什么不守着他老婆……”吴志远勃然大怒，“哼，他是想抓我想疯了，连自己的女人也不管，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么？” “你们两个呀，也算惺惺相惜！”陈曦说道，“我知道你不是生他的气，而是气你自己，你觉得委屈我了，远哥，别这样，小曦跟着你，不苦，真的！小曦除了怕和你分开，什么都不怕！” “一会儿，给于静嫂子送一束花去，你们也是好姐妹，应该关切她一下！”吴志远冷声道。 “别！”陈曦说道，“关心一个人，心里记得就好，你是想吓唬一下张逸杰吧，这样适得其反，你这样做，他反而认定我们就在这里了！” “好，那就让他找，我们走，惹不起他，还躲不起么？哼！”吴志远重新把头盔戴上。 “咯咯咯！”陈曦娇笑起来，她才发现，远哥有这样的一面，他生气起来，蛮可爱的。 “远哥，我们现在去哪？继续找工作？”陈曦问道。 “张逸杰在这片区域，我们还在这里干什么！”吴志远说道，“镇上有家电影院，我们去看电影，让他慢慢的找，等他找累了，我们再回来，我看他，能找多久，过不了几天，他还得回婺城！” “好，看电影！”陈曦轻笑，把头盔戴上，“远哥，听说国外已经有d电影了呢……” “那只是宣传而已，还早呢，不就是阿凡达嘛，听说要一零年才上映，也不知道我们能引进来不……” 吴志远咧嘴一笑，骑上摩托车，“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首映，哈哈！” “嗯！”她抱紧了他。 “走了！”油门一动，摩托车飞跃而去，在一阵轰鸣声中，消失在路口。 这时，另一个路口，一辆豪华的劳斯莱斯，不急不缓驶过，最后，在一家厂门口，停了下来。 “刷……”车窗玻璃缓缓而下，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龙腾工贸……”张逸杰目光一闪，盯着厂门口贴着的招聘广告，“吴志远，你会在这一片么？” 沉吟片刻，张逸杰走下车来，往门卫室走去。 “大哥，你们这里还招人吗？”窗口，张逸杰问道。 “还招啊！”门卫说道，随后指着一个中年男子，“他就是厂长，你问他。” “哦？”张逸杰轻笑，走进门卫室，把香烟掏出来，分别递给门卫和厂长，“请问下，你们这里，还招多少人？” “就两三个了！”厂长瞥了张逸杰一眼，“木工车间，还缺一个开料的，油漆车间，还差两个人打磨，夫妻优先……” “是么？”目光一动，张逸杰问道，“大哥，我带着老婆来的，刚刚好，我们夫妻可以做打磨工，只是……” “兄弟有话，你请说！”厂长笑着说道，“看你精神抖擞，仪表堂堂，这样的员工，我们最是欢迎了，不妨，你先去车间转一圈！” “是这样的……”张逸杰想了想，说道，“我老婆腿脚不太方便，有点瘸……” “那就不行了！” 厂长摆摆手，打断张逸杰的话，“打磨是重活，要抬门，你老婆不一定做得下来，就算做得下来，也会影响流程进度，而且，她已经瘸了，还来上班，公司讲人道的，这样于心不忍啊，兄弟理解，不过，你可以在木工车间开料，这样也不错的，我们是计件，不会亏待你的……” “厂长，我力气大，带着老婆打磨，应该没事吧！”拍着胸脯，张逸杰说道，“我老婆只是搭把手而已，不会影响工作进度的！” “不行！”厂长摇头，“不过，你有朋友，也可以一起搭档的嘛，不一定非得和老婆一起，再说，她腿脚不方便，干嘛让她来上班啊！” “谢了，我回去考虑考虑！”张逸杰说道。 “好！兄弟慢走！”厂长说道，“不过你得快点，这工作是不等人的，现在八月份，每家厂的员工配置都稳定的，一般都是满员，不轻易招人了，我们这里，也是员工有事回家了，才贴招聘广告的！指不定，一会儿又有人来应聘了……” “我知道了，谢谢厂长！”微微点头，张逸杰转身而去。 重新回到车里，张逸杰点燃一支烟，目光一沉。 这已经是他走过的第十家木门厂了，得到的答案，几乎如出一辙。 不要瘸子！ 也就是说，陈曦，不会在这里上班。 陈曦不在，吴志远定然也不会在。 如此说来，他们不会在这片区域活动了，这里，可以排除了。 但是，他有一种感觉，吴志远和陈曦，会在这里出现。 从他踏入凤凰山工业园区开始，他就有这种感觉，仿若，吴志远就在他不远处一般。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这种感觉，与很多年前，在北京，他还是一个派出所所长，与一个少年擦肩而过时一样。 张逸杰还记得，那个少年，整个派出所的人，都视他为，英雄！ 他刚办案回来，那个少年刚走。 很多年后，他才知道，那个人，叫吴志远。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还是那种感觉，还是那个人。 “是不是我太想抓他了？”张逸杰用力甩甩头，嘴角上，荡起一抹苦笑。 他觉得不可思议，甚至，不可理喻。 他之所以来这里，就是因为，推断吴志远会出来找工作，把自己包装得像普通工人一样，大隐隐于市，这样，警方想找，千难万难。 他太了解吴志远了，他觉得，吴志远必然会这样做。 而陈曦，一定会跟着他。 所以，他排除了那两个化工厂居多的工业区，来到这片以木门为主的工业区。 然而，还是一无所获。 人家根本不会招收一个瘸子。 也许，陈曦和吴志远，根本就不会在这里，他们会像其他逃犯一样，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 但张逸杰始终认为，吴志远不是这样的人。 陈曦被关在黑暗中太久了，他不会让陈曦躲在一个黑屋子里，见不得光。 吴志远，不是一般的逃犯，他的想法，和别人不同。 吴志远绝对不会委屈陈曦。 而且，这两人，多才多艺，怎会成天窝在一个屋子里？ 然而，事实就是这样，任他张逸杰万般推测，也没法改变，这些工厂，不收陈曦的事实。 他们，也许没有来过。 他何尝不想亮出警察的身份，给这些工厂打个招呼，注意吴志远和陈曦，只要他们一出现，立马通知他。 然而，这样弊端太大。 一是吴志远太过危险，警觉性太高，一旦他发现异常，工厂的人，恐怕有危险，他们警方，根本来不及救援，要知道，为了陈曦，吴志远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二是警力问题，他可以通知丽州警方协同办案，但他的职权，无法统筹这边的工作，官场上，规则太多，这样一来，就算发现吴志远现身了，他们也未必及时将其抓捕，只怕他们收到消息，还没赶到，吴志远已经逃之夭夭。 更重要的一点，他对一个人，很是忌惮。 那就是他的顶头上司，刘天峰。 如果，此人与欢儿勾结，那他的一举一动，就在欢儿的掌控中，这样很被动，抓不到吴志远不说，他也有危险。 他只能暗访，以找工作为由。 然而，还是落空了。 不过，他不泄气，他还会再来。 对付吴志远这种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得有耐性。 他坚信，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所有的犯罪分子，终会有落网的一天。 “吴志远，对不住了，你救过小静……而且，欢儿的手下口供里，也提到，陈曦也救过小静！这是我欠你们的……”张逸杰低喃着，“但，人情归人情，法律归法律，法不容情，我将你抓捕归案，会尽力为你争取你应有的合法权益！” 张逸杰说着，发动车子。 却在这时，手机响了，是孙宇的来电。 目光一沉，张逸杰按下接听键。 “张队，你在哪，快回来，嫂子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