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九章 车载歌行
“吴志远，你到底在玩什么？” 江水滔滔，连绵不绝。 长江江畔，张逸杰席地而坐，望着长江水，目光深邃。 一个人，一支烟。 他在思考，吴志远为何如此。 尽管，心里还是不愿相信那个打电话的女人，是陈曦，但经过一番查证，事实如此，他不得不承认。 “难道是我太过于执拗了么？” 张逸杰用力甩甩头，不由得苦笑。 他想起唐风说的一句话来：向真理低头，是件幸福的事情。 而他，作为一个公安刑警，尊重事实，乃是最基本素养。 而现在得到的事实是，那个女人，就是陈曦。 唐风来电，已经在返回渝城婺城路上。 而他，目标在哪里，都不知道。 叶秋梦告知过他，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不该迟疑不决，这是大忌。 尽管，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英雄，尽管，叶秋梦的初衷是为了吴志远。 但，这同样是实话。 “也罢，就当这事是真的，就当那个女人，真的是陈曦，那，他们会去哪里？” 张逸杰思考，他在想一个问题，如果，这打电话的是陈曦，那，她绝对会想办法再打来。 如此看，她对吴志远虽然有感情，但更渴望回家。 那个王大姐的话，张逸杰听得出来，不会作假。 因为，她收自己的钱了。 这是一个规矩，而这个王大姐，深知其道。 要不然，她也不敢总是和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 但就算如此，他能等么？等着陈曦再次打电话？ 真到那时，他再追去，吴志远已然逃跑了，就像这次一样。 “我是迷路的风，只知从哪里来，不知往哪里去！” 张逸杰想起吴志远的话来，深深皱起眉头。 还原老问题，吴志远，会去哪里？ 他必须料敌于先，才能掌握主动，要不然，他永远抓不到吴志远。 “但凡我们要对付一个人，首先得知道，他想要什么……”张逸杰喃喃自语，他的心，开始平静下来。 江风拂面，不知不觉，手指间的香烟，已经燃尽，烟灰脱落间，张逸杰忽然起身。 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原本，你只想把陈曦救出来，这是你唯一的目的，你爱她，我确定！” 张逸杰说道，“但，现在陈曦就在你身边，你好不容易找到她，自然不会让她轻易离开，所以，陈曦才会越来越反抗，才会想办法报警。” 张逸杰理所当然地想着，他，握紧了拳头。 “你现在，唯一想的，就是把曦栓在身边，亡命天涯……” “武汉往南，是湖南，你刚从那里来，自然不会折返，再者，再是南下，是贵州，你绝对不会回家……” “往北，是河北，北京，你也不会往这个方向，你深知，我家在北京，那是自投罗网……” “往东，是安徽，接近浙江，你也不会往那里去，因为，你在婺城，搞得满城风雨……” “往西，是渝城和四川……”想到这里，张逸杰心中豁然开朗，他大笑起来。 “吴志远，你的目的地，还是西藏，在湖南，你恐怕早就打算进渝城，入四川，再走川藏线，只不过，你怕遇到警方的围追堵截，所以北上武汉，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你之所以北上，是因为，你想让以此迷惑警方，造成你会一直往北的假象，陈曦之所打电话，恐怕你早已经猜到了，所以任她行事，你是故意暴露行踪的，你的目的，终究还是走西藏……” “既然你不从湖南入川，那你，必定走西北，进陕西，入青海，再从青海转西藏，吴志远，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你，在西安！” 张逸杰松开拳头，他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吴志远，这次，我一定要抓住你！” 蓦然回首，他望了一眼那雄伟壮阔的黄鹤楼，目光坚定起来。 背负着双手，挺拔身影，消失在长江江畔。 ……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飞过绝望……不去想，他们拥有美丽的太阳，我看见，每天的夕阳也会有变化……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给我希望……” 阳光普照，有一辆面包车，越过一片山岭，前方，开始渐渐平坦。 车里，有歌声传来，清脆而动听，犹如一只百灵鸟，在展翅翱翔。 驾驶室上，陈曦架着车，长发飞扬。 她很是开心。 她会开车了！ 吴志远坐在一旁，也满是笑容。 真好！ 要是有一把吉他就更好了，她唱歌，他伴奏，一路上，车载歌行。 她的声音真好听，他永远也听不腻。 不知道陈曦怎么想的，一直缠着他，让他教她开车，耐不住她的软磨硬膜，鬼使神差下，他竟然让出了方向盘。 她腿脚不便，却聪明绝顶，很快就掌握技巧了。 不知不觉，她来着车，已经走了数十公里。 她一边开车，一边唱歌，他们，压根不像是在逃亡。 “远哥，我飞起来啦！”陈曦娇笑起来。 温柔的阳光下，她的脸红扑扑的，与往日相比，少了一份清秀，多了一分妩媚。 看着她，吴志远不由得失神起来。 他爱她，爱到骨子里，爱到灵魂最深处。 要是能永远和她在一起，相伴到老，那就好了。 “活在当下！”吴志远暗自想到。 想到这里，吴志远脸上，再次浮起笑容。 她说得对，不应该整天板着脸，过得紧张，做人，当随性而为，过得轻松自在。 哪怕，世界末日，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秒，便是永恒。 他应该知足了。 “张逸杰，你应该知道我来西安了吧！也罢，这样最好，这样你就更加认定我会去西藏了，那我就能和小曦多在一段时间了，我真的舍不得她啊！” “远哥，你快看！”正在这时，陈曦惊呼起来。 前方，有一座城，已然遥遥在望。 这是一座大城，就算在二十里外，他们也能感受得到，这座伟大的城市无形中的古老和沧桑。 这座城，号称四大古都之一，西安！ “小曦，我来开吧！”吴志远笑道。 “我不！”陈曦白了志远一眼，嘴角微微翘起，难得得意。 握着方向盘，陈曦放车慢行。 她，又开始轻轻地唱起歌来。 歌声中，灰色的面包车往西安缓缓靠近。 她，看到了斑驳而高大的古城墙。 “真是气势磅礴！”凤目转动，陈曦喃喃自语。 “也不知道是不是现代修的呢，用来吸引游客！”吴志远嘀咕一声。 他关注的，和陈曦的可不一样，他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特别是，看周围有没有警察。 无惊无险，陈曦架着车，进入西安城。 这时，陈曦不由得失望摇头。 这里，与别的城市，别无二致。 偶尔看到一些石板路，一些亭台楼阁，都是现代重修的。 也罢，往往看到的和心理期待的有极大反差，她并不过分失望。 最重要的是，她的身边，有他。 转过头来，她看着吴志远，满眼柔情。 “看路！”吴志远叮嘱道。 “呆子！”陈曦不满，狠狠地瞪了志远一眼，继续开车往前。 “这边人比较少，我们找个地方吃饭，然后找个地方住宿，休息好了，我带你去看秦兵马俑！” “真的？”陈曦眼睛一亮。 “嗯！”吴志远点头，“来到西安，不去看看秦兵马俑那不是遗憾了吗？我们小心点就没事，既然活着，就活得痛快点，躲躲藏藏这么多天，也憋得慌！” “听远哥的！”陈曦嫣然一笑。 来到一林荫处，陈曦把车停了下来。 前面，是一条步行街，人群熙熙攘攘，多是游客。 “远哥，我们吃饭去吧！”陈曦熄火，把钥匙扯出来，率先走出车门。 “救命！救命！”正在这时，一道呼喊声传来。 “嗯？”吴志远目光一凝。 抬眼往去，前方步行街，有一个女孩，在狼狈奔逃。 她边跑边呼救，然而，路上的行人分分避开，甚至有人抱着手，在看热闹。 女孩身后十数米远，有三个青年在追赶。 “救命！”女孩不停地呼救，然而，没有一个人上前。 她踉跄着脚步，眼看着身后的人越追越近，她目光，越来越是绝望！ “远哥……”陈曦来到志远身边，抓紧了他的手。 “放心，我救她！”吴志远咧嘴一笑。 他知道，陈曦想说什么。 她想让他出手，但又顾及他的身份，怕暴露行踪让自身置身于危境，故而犹豫。 但，这个女孩的遭遇，一如之前的陈曦，无助而绝望。 既然遇上了，自然要出手。 记得初到渝城时，他遇到同样的事情，有一个女人，大街上被人追杀，路人纷纷避让，无奈之下，那个女人，找到了他。 就是因为他的迟疑，那个女人死了。 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谋杀。 一辆越野车从她身上碾压而过，她当场死亡。 吴志远永远也不会忘记，她死前的那一声嘶吼：你们都是杀人者帮凶。 这是吴志远心里永远的痛。 后来，吴志远才知道，她的名字，叫于嫣，是张逸杰妻子的堂姐。 他不愿再做帮凶！ “等我！”轻抚着陈曦的脸，吴志远轻笑一声，已然化成一阵轻风，往那绝望的女孩扑去。 “我的远哥，乃真豪杰！” 陈曦笑了，一笑之间，绝代芳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