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回忆
随手救了几个落水少年，郑诚也没当回事。这年头，乡下的孩子都野的不成样了，弟兄姊妹又多，父母也实在顾不过来。 拍了拍已经结了层冰的裤腿，好在棉裤没湿，看着也到了饭点，郑诚就匆匆回去了。 走完亲戚，接下来基本就没什么事了。天气冷，大家都不想出门，这会又不兴外出打工，也只能三五一堆的聚一块聊天打发时间。 热闹过后往往是更沉重的无聊，这就是郑诚内心的真实写照。他曾经一度怀念的田园生活，现在真过了还没半个月，就开始厌倦了。如果有互联网，那他也许还能忍耐，但在电灯都没普及的现在，日子不紧不慢的，总让人有虚度光阴的不安。 临回学校前，郑诚又去了爷爷奶奶那一趟，不说一声，老两口到时候又准得不高兴。 爷爷腿不好，打到腊月里以来，他平常就基本不怎么出门了。可人一直窝在屋里，很容易心情就不好，奶奶就在屋里陪他说话，平常出门一会都得哄着。 郑诚过去陪两人聊了好久，临回去又塞了一百块钱，说道：“爷，奶奶，这钱拿着，想买啥就买！我明个就回学校了啊！” “明个就回去！？”奶奶眼中透着失望，抬着枯瘦的手摸了摸孙子的头。说道：“一年也回来不了几回，咋不多留几天啊！” “奶奶，我在家也没啥意思啊，整天吃了睡睡了吃，你看我这胖的。”郑诚勉强笑了笑，有些为难的说道。 “哦。” 老太太眼皮耷拉了些，突然又指着旁边播着戏曲的收音机，说道：“你要在家闷得慌，就过来听听歌啊。” 岁数越大，就越是希望家人的陪伴，尤其是喜欢小孩子。家里这几个孙子，就郑诚不常见到，这次更是一下子半年没回来，他们心里自然是一百份的舍不得。 旁边的爷爷也推了推收音机，说道：“诚子，这东西你拿走吧！我可不好听这东西，叽里呱啦的净吵得慌。” “不用了。” 郑诚摆了摆手，眼里瞬间就挤满了泪水，他怎么能不知道爷爷怎么想的呢。 微微偏头擦了擦眼眶，说道：“爷，奶奶，等有条件了，我买个小汽车，你们想我了，我就领你们去首都看看啊！” “那中啊！”奶奶握着郑诚的手，笑道：“咱家诚子可有出息的很。俺俩等着呢！” 郑诚又说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出了院子，他的眼泪却再也止不住，倚着一棵树就哭了起来。 回忆潮水般涌来，他突然想起了老人走的那天。曾经好多次面对今天这样的情景，自己当初也说领他们去转转来着，可一拖再拖，终究是成了一句空话。 一直以为亲人能长命百岁，但直到他们走了才知道，就算活的再久，也经不住一次次拖延的爱。 …… 第二天一大早，郑诚还是收拾了东西，由郑直骑摩托带着他，往县城去了。 一路上仍是寒风刺骨，郑直骑着摩托，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更不敢骑的太快。 “哥，你跟嫂子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刚过了镇上，郑诚突然问道。 “啥意思？”郑直喊了一句。 “嫂子在县城工作，你在农村，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也没啥啊！早上送她过去，晚上再接回来，骑摩托来回也就一个多小时。” “一天两天这样还行，可长年累月的，真不行！”郑诚有些无奈，说道：“估计嫂子也不能回来，你去镇上卖吃的也不是个长久的事，那你就去县城吧！我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帮你找个工作。” 他想的是让刘俊成帮忙，看能让远方厂往这边发展一下业务，设置个销售点什么的，大不了他自己掏钱也行啊。 “哎，下雪了啊！”郑直突然喊道。 郑诚伸手接了接，果然有雪粒子落到手上，这是年后的第一场雪。 怕雪下大了路滑，郑直连忙加了油门，车尾巴立刻喷出一阵浓烟，加速往前去了。 摩托车毕竟是快，才半个小时多点，他们就到了县城。 这会，雪下也的更紧了，雪花伴着寒风撞过来，那真是手都割的慌。 郑直正想往车站的方向去，郑诚突然拍了拍他，喊道：“哥，不用去车站了，就停到我们高中那就行，到时候我自己过去。” “你去学校干啥？那离车站可挺远……”刚一说话，郑直就吃了满口风雪。 “找同学，有点事。” “那行吧！”郑直点点头，都这么大的人了，他也懒得多问。 没一会，地面就积了一层薄薄的雪。不过他们县城过的车子多，其中汽车也不少，雪是存不了的。常常是雪花刚一落下，很快就被各种轱辘碾过，转眼变成星点水迹，真正的零落成泥碾作尘。 到了高中门口，郑诚下了车，郑直不忘叮嘱了一句：“我回去了，有事找你嫂子家去啊！” “我知道。你回去吧！”郑诚摆了摆手。 一直看着哥哥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郑诚这才紧了紧大衣，迎着茫茫风雪，往前边居民区走去了。 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张舒。只是一个多星期没见，他就开始想念她了，想念她的温柔，她的爱恋，更想念那一份亲密。 …… 他在想着张舒，张舒同样也在想着郑诚。 厨房里，母亲正忙着擀面皮，她则是坐在门口帮着择菜，眼睛却心不在焉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只是分别了几天，她就像丢了所有心力似的，只要稍一静下来脑子里就是郑诚的模样，晚上更是常常梦到。 “你这妮子，又想什么呢？瞧瞧你择的菜，好叶子都让扔了。”母亲有些无奈的提醒道。 “没想啥。”张舒说着，随手把掉盆里的烂菜叶捡了出去。 看了闺女一眼，章新燕试着问道：“你跟我说说，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啊？”张舒下意识的扭脸看了一眼。 “瞧瞧，准是这么回事。”章新燕一脸早有预料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一出门，心就野了啊，养这么大早晚还是得嫁出去。” 她突然又问道：“对方是哪的人？家庭条件怎么样啊？是大学生吧！” “你问这干嘛。”张舒瞥了眼母亲，不愿意多聊这事。 “怎么不能问了？”章新燕把擀面杖放下，走到闺女跟前，小声说道：“我总得知道对方啥样吧？你哥哥现在工作也不顺，要是对方条件好，看能不能帮着安置一下啊？” “妈！”张舒不满的站起来，说道：“你都想什么呢？我哥那是他自己不争气，再怎么安置也没用。” “你这妮子！咋说话呢。”章新燕有些不高兴，转身又去了案板前，嘟囔道：“他再怎么也是你哥。不能你出息了，就不闻不问了吧？等我跟你爸走了，你哥才是你最亲的人呢。” “谁信呢！”张舒嘀咕了一句，手里的菜更择的不像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