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序 无情的抉择，有情的牺牲

    “杀了她。”

    空洞冷漠的声音自莫德凯撒的口中说出，他原本猖獗的微笑陡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帝皇之气，举起的手指宛如钉枪，而丹妮的脸色在他说出来的那一刻，也陡然变得唰白！

    阿兹尔的内心突然一提，他猛地回过身子，双眼死死地盯着丹妮那清澈的眼睛。

    丹妮与他相识已经是两个月之久，从刚开始的大航海，一直之后的种种险途，都是有她在陪着自己，虽然说这妮子本质上没有帮过自己多少忙，但两个月时间的相处，也早已让他们俩产生了深厚的友谊。

    他们习惯了早晚的磕唠，习惯了害怕时候相互依偎在一起，习惯了丹妮时刻对自己的那崇拜目光，习惯了种种种种……

    失去了养父的丹妮，她已无依无靠，而这段感情的嫁接，无疑是到了阿兹尔的身上，

    而此时当莫德凯撒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让阿兹尔顿时感觉莫名其妙，以及无所适从。

    “阁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阿兹尔回过头来，目光无视过了雪亮刀锋上的剑柄，他们双方的目光对视，再次擦碰出了绚丽的火花。

    “我说，”

    莫德凯撒冷冷的凑上前，巨大的手指将阿兹尔的下颚轻轻托起，另一只手指着泪流满面的丹妮，冷声说道，“杀了她。”

    “帝皇之才，唯有放下情感，才方可称霸。”

    “而她，便是你的第一步。”

    莫德凯撒的双目中泛着鬼火，在他的眼里，似乎已经没有了感情这种东西，他杀人如麻，死人和活人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的语气中不带任何的迟疑，因为接下来自己的抉择，将会彻底决定自己的生死！

    “我做不到！”

    阿兹尔的双眼涨的通红，他猛地拔起插在地面上的利刃，手掌中一道强劲的能量流体呼啸而至，不过短短三秒钟时间，一道巨大的沙兵巨象就赫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他看似无可匹敌，手握长枪如战场煞神，

    “给我杀了他！”

    阿兹尔是近乎咆哮的呐喊，抡起长剑，整个人顿身跃起，在下达了命令之后，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就霍然朝着莫德凯撒的身躯飞奔而去！

    而那凌厉的攻势，宛若能够撕裂空间，一抹长枪呼啸而来，

    然而，

    莫德凯撒只是淡淡的将手掌抬起，沙兵的庞大身躯，就瞬间土崩瓦解，化为了一抹黄沙消散在了空气中。

    至于阿兹尔，则是狠狠的撞击在地面上，他恼羞成怒，长剑洞穿地板划出一道灿烂的火星，一击落空。

    丹妮带着哭腔大叫，她泪流满面的冲上前扶住阿兹尔，将那小脑袋紧紧地凑到阿兹尔的肩膀上，她的泪水沾湿了阿兹尔的衣裳，

    “阿兹尔，你不要这样……你打不过他的，打不过的……”

    丹妮带着哭腔所言，此时被阿兹尔听到却是别有一番触动，但他还是紧咬着牙推开了丹妮，丹妮摔倒在地，阿兹尔立身走到了莫德凯撒的面前。

    他眉头紧皱，眼神中充溢着深深的不甘，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或许是心痛？！

    丹妮跪倒在地上哭着，她还穿着阿兹尔送给她的宽松大衣，但即便如此，依旧是能够显现出她那玲珑身躯，金黄色的头发垂散而下，清澈的碧眼透人心弦，精致的小脸蛋像是天神刻意请画师画的一般，她很美丽，美得不像话。

    “我同意归顺与你，但不代表我会杀了我的伙伴！”

    阿兹尔冷冷说道，手中握住的长剑猛然插入到了地面，火星窜动，长刀没入，带着一声嗡鸣，剑锋之音传遍了整个大堂。

    “她在你的心中有着分量不轻的地位，让你杀了她，是为了让你向我表示你的忠诚。”

    莫德凯撒跨上前一步，他并无身躯，但一双赤红双眸依旧是看得阿兹尔心中一阵紧缩，阿兹尔并不畏惧，更谈不上害怕，

    面对着莫德凯撒，现在他是别无选择！

    手掌紧握，指甲缝已经是深深的陷入到了皮肤中，鲜红的血液滴落，沾红了阿兹尔的整只手掌。

    银白色的头发上满是灰尘，面色憔悴，但眼神坚毅。

    丹妮还在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她双目通红，眼睛都已经哭肿，她清水涟漪，精致的小脸蛋上布满了灰尘，而此时的她，哭或许才是唯一的选择。

    因为，她根本做不了什么啊……

    阿兹尔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他凌厉的双眸死死地盯着莫德凯撒，莫德凯撒也同样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就成霸业，感情乃是最大的忌讳，唯有将其摒弃，才有称皇资本。”

    “你若连这点都做不到，便枉有这一副圣脉！”

    枉有这一副圣脉！

    赤红的双眸与阿兹尔对视，目光如雷鸣交加，空气变得凝重，就连周边燃烧的焰火都变得迟钝。

    噗通！

    阿兹尔跪倒在地，汗水已经是沾湿了他的脸面，他双手捂在苍白的面容中，心中在不断的嘶吼！

    若是真要用一句话来说，他现在宁愿是杀了自己也不愿杀了丹妮啊！

    这种事情，但凡一个有感情的人，谁会做得出？！

    丹妮陪伴了自己整整两个月的时间，他们无话不说，无话不谈，几乎已经是成为了对方最为真心的朋友，他们互相陪伴，互相依偎，深厚的友谊桥梁早已嫁接。

    但此时面对着一名杀人魔王，一方为情，一方为实力，这所做出什么样的抉择，此时已经是折磨得阿兹尔的内心几近炸裂！

    他大口地喘着气，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他自问做不出如此下等之事，这是堕落！

    若想称皇，儿女之情定将摒弃，以铁血手腕震慑他方，令其无人敢犯，这是铁血君主，杀伐无情，特别是在暗影岛这个时代，死亡的对他而言，只是玩弄的手段，或是随意下的棋子。

    阿兹尔的心开始颤动，他深知自己要的是什么，儿女情长之事固然重要，但对于称皇相比，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或许还不算什么。

    我要变强，这是根本！

    我阿兹尔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为了称霸！

    而区区一名女人，又……可又何足挂齿啊！！！！

    “啊——”

    阿兹尔悲愤的抡起长剑，凄厉的呐喊传遍了整个大堂！赤红的双眸像是被泼上了鲜红的墨水，他的骨骼在颤抖，全身在战栗，甚至在抡起长剑的时候都差点摔了一跤！

    长剑在幽暗的灯光照射下，闪烁出明媚光辉，它象征着无情，象征着制度，象征着铁血！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时在阿兹尔的面容中，却是有着大片的泪水流淌而下，这不是哭，这是不甘的泪水，这是……必须做出的抉择！

    在丹妮在粉嫩的泪汪双眼中，阿兹尔轮着长剑一步，一步的走上来，丹妮看清楚了他的泪水，从他的眼中看清楚了那一份深深的自责，那是悔恨到极致的容躯，

    他不甘，不愿，不想。

    阿兹尔走到了丹妮的勉强，手中的长剑猛然深深插入在地，窜出的火花此时看着是如此充满美感，

    在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呼声里，阿兹尔将丹妮的身子狠狠地搂抱了过来，两人的身体紧密的贴合，谁都看不到对方的那眼神里充满着的绝望目光。

    丹妮将脑袋深深的陷入到阿兹尔的肩膀上，双手不自觉的攀上阿兹尔的腰，阿兹尔紧抱着她的后背，双方这才意识到，在面临着生死攸关的局面，对方在自己的心里原来是已经拥有了如此重要的地位！

    以至于当阿兹尔再次将长刀从地面中拔出来的时候，连手，都是颤抖的。

    他的呼吸很粗重，似乎处于极度缺氧的状态，抱着丹妮的身子也越来越紧。

    “丹妮……”

    阿兹尔通红着眼眶低吼，像极了一直愤怒到了极点的雄狮，他抱着丹妮的身躯不肯松开，双目紧闭，眉目不断的颤动。

    最后的音节，阿兹尔听得清楚，直到死的最后一秒，这可怜的妮子也没有怪自己啊！！

    “活……活下去。”

    这是丹妮最后没有说出来的话，却被阿兹尔感受得清清楚楚，声音里透着柔和，没有责备，没有不满，更没有不愿！

    “我阿兹尔，对……对不起你啊……”

    “啊——”

    阿兹尔猛然一声痛苦的厉声长啸，他猛地推开丹妮的身体，电光火石之间赫然将手中的长剑举起，

    那散发着森然冷光，似将整个世界都照成了黑白，阿兹尔大步上前，眼神里充满着彻骨的决绝，然而，当阿兹尔的长刀即将触碰到丹妮的那一刻，他的步伐陡然停止。

    他呆呆地看着丹妮，丹妮也同样看着她，时间宛若定格在这最后一秒，这最后一刻的眼神交谈。

    丹妮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的目光停留在悬挂在阿兹尔脖子上的那颗小挂坠，随后，她满足的一笑，面对着阿兹尔手中握着的锋利长刀，迎面走上前来。

    噗嗤！

    炽热的鲜血顿时喷洒在了阿兹尔的手掌上，长剑的没入，没有任何的阻碍，像是划开了空气一样简单，喷洒出来的血浆染红了阿兹尔的手臂以及衣裳，以及丹妮的小腹。

    丹妮轻哼一声，眉头紧皱，脸色痛苦。

    双目对视，阿兹尔眼看着丹妮眼神中的生命力快速的流散，那清澈的双眸逐渐的变得暗淡，就算死前的最后一课，丹妮所留给自己的，倚然还是一副绝美的笑颜。

    她尝试着开口，她想要再对阿兹尔说几句话，但从口中喷出来的血液已经彻底堵塞住了她的喉音，她拼命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住已经陷入到呆滞的阿兹尔，金色长发拂过阿兹尔的脸颊，那是最后的离殇……

    “我……我……”

    几番想要开口，但都是被血水给淹下去，直到生命力彻底脱离了她的身躯，她那不断尝试着开口的小嘴，才缓然停止。

    紧紧抱着阿兹尔的双手，缓缓地松开，她的脸颊停留在最后那一秒，她笑着，特别是看到阿兹尔的时候，那更是一种幸福的微笑。

    扑通！

    沉闷的声响传来，丹妮的较小身子跌落在地，此时的她脸部毫无光泽，因为，就在几秒前，她已经从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女孩儿，变成了一具毫无生气的死尸。

    阿兹尔面如死灰，他呆呆的看着自己沾满了鲜血的双手，血液沾湿了整片地板，他跪倒在了地上，坐在丹妮的身边，任凭滚烫的鲜血渗透到了他的长衫。

    这一刻，他真切的体会到了，他的世界，在此时终于变成了黑白。

    还有，眼前的血红。

    呼吸静止，空气凝固，心如刀绞般的痛疼传遍全身，最后，脸色苍白的他干咳一声，脸色一滞，眼前一黑，阿兹尔脑袋狠狠地撞击在地面上，终于彻底陷入到了昏厥。

    在其身后，莫德凯撒钢铁身躯里的赤红双眸淡淡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幕，良久，面色狰狞的他会心一笑，那是满意的笑颜。

    ……….

    ……

    黄金海岸，娜伽卡波洛丝神族。

    神皇大殿，海神祭坛。

    一盏闪烁着的生命圆灯开始止不住的窜动，它象征着某一名神职人员的生命焰火，而一名身着高贵服饰的老者在此巡游，他注意到了生命之灯的闪烁，以及下方刻写着的名字。

    面色惊慌的他立马逃离此处，冲向了神皇大殿的中心位置，慌乱的步伐让他险些摔倒在地，

    他口中止不住的失声大喊，声音里充满了深彻的恐惧，“真者大人，大事不妙啊！！”

    “流放在外的丹妮祭祀，恐有性命之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