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大英博物馆
来英国后，很快一周过去，小麻栗盼来了等待已久的休息日。他 们已规划好，要去伦敦逛逛跳蚤市场、看看莎士比亚的戏剧、游览一下威斯敏特斯大教堂，然后去大英博物馆。 他想看看马克思当年坐过的沙发，那沙发下是不是真有马克思读书时不自觉摩擦出的脚印。 他一直对教科书上这个说法存疑。 即使大英博物馆的图书馆地面不是大理石铺就，双脚在水泥地上要弄出两个印子来，得耗费多少双皮鞋？而且，这举动不会发出声音，影响别人看书么？开 着车到了伦敦，首先到乔治王饭店订了一个套间，然后再到时代剧场买了两张晚上的票。今晚演出的是《威尼斯商人》，这是一出讽刺喜剧。然 后直奔大英博物馆，先在门口书店里找字典。英法字典到处都有，唯独《汉英字典》柜台上就是一本，人家还不肯卖。费了半天口舌，才买到手。 这本英汉字典叫《五车韵府》，这是澳门东印度公司1819年的版本，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早的一本英汉字典了。 字典到手，回去就可以安下心来动手译书了。然 后，来到博物馆里的图书馆。图书馆原来马克思读书的地方已经辟为一个专门的参观区。 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担任着义务讲解员，听说陆用之来自遥远的东方，他更显得绅士起来。 “马克思的名字已经传到遥远的东方了吗？我真为他骄傲，你们要知道，他的《资本论》就是在这儿写的。” 老头将他们带到两只沙发前，用手指着说：“喏，就是这只沙发，他长期坐在那里。恩格斯则坐在他的边上。”陆 用之特意的看了地上，地上是水磨石的地面，用水泥和五颜六色的碎石子拌匀后铺就的。现 在是解开百年谜团的时候了。 “请问，传闻中说，马克思在这里看了很多年的书，他是否真的用脚在地面上擦出了两个鞋印？” 那老人看了他一眼，昂起高傲的头颅：“ 我在这里当图书管理员四十多年，这个问题我完全有发言权。不要再以讹传讹了。原来这里是一块地毯，地毯上倒是有两个很明显的脚印，确实主要是马克思踩的。” “有很多人来问过这问题吗？”陆用之很好奇的问。 “你只是几千个人中的一个。为什么你们都不关心马克思是如何在这里写出资本论的，他是如何的伟大，伟大之处在何处？却都在满足自己的猎奇之心。” 老管理员义正辞严的批评着。说实话，马克思是思想家、哲学家、历史学家，他著作等身，人们按照他的理论建立了一种社会制度。如果说伟大，作为一个人来说，这确实能称得上伟大了。 老人的一番批评让陆用之肃然起敬，他以请教的态度问道：“ 先生，你能告诉我马克思到底伟大在什么地方吗？”老 人点点头：“以往的哲学家都是以人为中心，探究人的思想，研究的根本出发点都是作为个体的人。而马克思不一样，他是把整个产业工人的阶层，也就是他所说的无产阶级作为一个整体来研究。从学术意义上说，他了一条前人未走过的路。”陆 用之恍然大悟，频频点头。“ 他为什么屡屡遭到各国的驱逐？正是因为他倡导的无产阶级作为一个新兴的力量，应该登上历史舞台，成为这个时代的新主人。这个理论让现存的统治阶级、社会精英阶层感到威胁、感到害怕，被视为异端邪说。” 至此，陆用之也突然明白了后来在中国，为什么说毛润之继承、发展了马克思主义？那是因为他根据中国的实际情况，农民的数量远大于产业工人，产业工人只占了社会阶层的很小部分。他将社会阶层划分为贫农、下中农、中农、富农、地主，而把贫农、下中农视为马克思理论中的无产阶级，依靠这部分人来夺取政权。 后来，他又发展了这种理论，将中农、富农称之为可以团结的对象，而仅仅留下地主阶层作为革命的对象。这种理论称之为统一战线。 当然，当日本进攻中国时，这种统一战线的理论进一步发展，把对象的范围扩大了。这 个理论是中国革命最终取得胜利的法宝之一。“ 所以说，我们大英帝国是最崇尚自由的国度，我们能容忍各种学说的存在，哪怕你是反对现在体制的。只要你没有付诸于行动，拿起枪杆子来造反。” 老管理员的神情愈发倨傲，作为大英帝国公民的荣誉感油然而生。陆 用之来英国短短的一周，已经见识了很多这样的人。他们种族的那种骄傲好像是与生俱来的，特别是面对其他人种时。这一点在贵族出身的人的身上更加明显。 “你跟马克思、恩格斯很熟吗？”小麻栗听了老管理员的介绍，也对他们感兴趣了，在一边好奇的问。“ 那是自然，他们来这里读书，都是我负责接待的，好像至少有十年了。马克思的知识确实很渊博，他读了不少书。而他与恩格斯的友谊更让人称道，据我知道，马克思大半生的生活都是恩格斯资助的。”老 管理员娓娓而谈，说了他们之间的不少趣事。后 来在威斯敏特斯大教堂、在跳蚤市场，陆用之一直在沉思一个问题。要改变一个固有的社会阶层，除了暴力革命这条道路，还有没有其他途径？ 他穷尽思维，也没找到现成的例子。那些走议会道路，利用现存制度上台的马克思主义政党，没有一例取得改造社会的成功。最 好的实证，便是尼泊尔，那么小的一个国家都改变不了。 一个现代的社会体制中，精英阶层实在是太强大了。 他是一路走神的逛完了教堂和市场，以至于看到的景观都未记在心里。倒是小麻栗买了一大堆东西，还特意为他买了一副哑铃供他平时锻炼用，还有一副钓竿让他平时消磨时间。一 直到晚上观看莎士比亚的讽刺喜剧《威尼斯商人》才让他彻底回过神来。 这部喜剧尽显了莎士比亚的智慧。它说的是一个好人向吝啬而又报复心极强的威尼斯商人夏洛克借了三千金币，以自己即将到港的货船为抵押。如果到期不能归还，夏洛克要求那商人割下自己的一磅肉作为补偿。结 果，船在海上遇到的风暴，不能按时回港。夏洛克要履行合约，割下他的肉。那好人的朋友，一名律师说道：“ 你可以割下他的一磅肉，但是不能流一滴血，因为合同上没有写。”莎 士比亚特别擅长对人物的刻画，夏洛克这个小人的形象入木三分，成了永恒的经典。 而作为正在学法律的小麻栗，她更是感叹合同严谨的意义：“每一个将来要做律师都应该来看看这部剧，会把合同的严谨性牢记一辈子。” 晚上上床时，陆用之教会了她一个中国的歇后语：三十岁单身男人的困惑，莎士比亚！等 待小麻栗体会出这个段子的涵义，狂笑着把陆用之暴打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