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先保护自己
出乎严实的预料，都不用他仔细介绍，董姐居然一听就懂，很快就明白问题关键所在！ 其实想想也很正常，餐饮业是出了名的浪费，尤其是辣乡源这种生意火爆的火锅店，每天倒进泔水桶里的油最少都有几十斤！ 要是能把这些油重新回收利用，一天就能节约几百块！ 一个月下来岂不上万？ 这对于服务员平均工资只有五六百的二线城市来说，是一条让人眼馋心热，很容易一拍脑袋就干的来钱门路。何况这年代餐饮业的管理很不严格，卫生检查什么的纯属走过场，塞点钱就能解决问题。 单纯依靠良心来抵抗诱*惑？ 严实并不乐观，他对于董姐的了解实在太浅，按理说不该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但他很清楚巨大的利益会带来怎样的连锁反应，等到一切都习以为常之后，那些原本单纯的人心会被逐渐染黑，变得唯利是图！ 现在才刚开始，可能炼制出来的地沟油还没有明目张胆地拿到餐桌上用，人们的心理也会存在不确定性，更容易被可怕的后果给说服。 于是他搜肠刮肚，凭借不错的记忆开始了一场只有一名听众的演讲。 结果没想到，听众的思维很活跃，听着听着开始互动。 “为什么说地沟油危害大？” “听名字就让人恶心！” “即使它被严格提炼，去除了多种有害物质，依然无法避免最重要的问题！” “咦，你居然帮老周说话？就不怕我倒向他们那边？” “不，为了达到目的而抹黑他人，会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不得不说，我小瞧你了。说说看，为什么严格提炼之后依然会有大问题。”“因为它们被反复高温加热过！” “哦？” “油不是水，它里面含有各种脂肪酸，反复高温加热不但破坏营养价值，还会合成各种有毒成分！” “是的，炸东西的油用不了几次就会变黑。” “对，如果开了一道口子，把地沟油放到餐桌上，那这些油就会再次从餐桌流向泔水，再从泔水变成地沟油。就这么循环使用下去，利润越滚越大，最终结果是什么？” “嗯，再结实的衣服也经不住常年累月的洗，何况吃的东西。” “是的，即使我们不清楚里面会有多少种致癌物质，依然可以得出结论！” “结论已经很清楚了呀，还有什么结论？” “一旦开始就不会停下，所以这是条不归路，能染黑所有人的不归路！” 话音终了，余音袅袅，小小的空间里原本有两双炽热的眼神，此刻却同步闭上，像是在回味。 好一会，董姐才感慨出声。 “真想不到啊，小东你居然藏的这么深！” 结果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答案等着她。 “啊，董，董姐，我，我藏的再深，也逃不过你的手掌心！” 董姐顿时一楞，定睛仔细瞧了瞧，依然没个结论，只好佯怒道：“开什么玩笑，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一听“都什么时候了”，隋云东果然傻眼，一跃而起之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又过点了？天啊，董姐你咋不早说！” 董姐瞧的一脸欣慰，直点头。 “居然变这么积极了，爱情的力量还真大！” ...... 严实的判断没问题，董姐刚来没多久，对员工的了解不够深入，即使心存疑虑也没有深刻怀疑，更想不到会有鸠占雀巢这种事情。 至于她会采取什么行动，直接找刘经理谈判还是曲线救国，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先把背包扔过墙再说！ 不过以他的推断来看，能在这么大一间火锅店里当领班的女人，应该不会一上来就把事情搞砸，留给他的时间还有不少。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他却觉得自己往前迈了一大步，别的不说，至少在精神层面上的收获不小。 居然能让原本活蹦乱跳的家伙一转头的功夫就变萎，情绪的力量真不能小瞧！ 既然如此，他的修行是否往前迈了一步呢？ 仔细观察之后，他发现小星星里有一小块区域变亮了些。虽然整体效果并不明显，但这只是个开始，后面的考验会越来越大，收获也不会停留在眼前这种层次。 顺便也给他提了个醒。 入世修行不是看戏，积极主动才是正道！ 即使眼下能利用的资源非常有限，他的杀手锏却不会受任何影响，反而会因为旁观者清而变得更加锐利。 思考！ 谁能像他一样，没有任何俗务缠身，除了睡觉就是观察思考？ 理工男的长处在于逻辑思维，于是他把小星星中变亮的区域划分为A区，用以区别对待。 至于这片区域代表什么，怎样继续提升，目前还没有明确思路。不过确定了目标之后他一点也不着急，很快就全心投入进去，开始了观察者之旅。 与此同时，隋云东并不清楚自己捅了多大的娄子，由于之前的表白很成功，这货同样情绪高涨，干起活来的速度和平时不能比。 这在某种程度上洗涮了平时一贯的恶劣形象，再加上时不时有人拿来调侃，一时间居然成了众人眼中的活宝，到哪儿都能博得一片笑声。更让人惊讶的是，平时总是冷若冰霜的董领班也仿佛被感染了，脸上笑容不断。 身为始作俑者，隋云东还从没享受过如此待遇，各种积极反馈一加身，表现的更是活跃，工作态度也端正的很！ 小玲原本也是调侃对象，结果没想到这货抢足了风头，再加上平时低调和善，算是逃过一劫，只有关系不错的姐妹趁机调*戏了几句。 一时间整个火锅店气氛好的很，就连客人都感受到了，抱怨声比平时少了很多。 一中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到了下午三点过，客人已经走完，员工也吃完午饭之后，董领班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开了个临时会议。 会议内容很简单，就是拿隋云东的转变做引子，鼓励所有人积极工作。 效果却不简单，尤其是当事人，激动的脸都变形了！ 活了21年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虽然没有一百大洋的物质奖励，但这种实打实的精神刺激带来的能量非同小可，以至于本该得意的笑容都收敛了许多，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成熟稳重了一大截！ 这种反应也让所有人刮目相看，私下里没少交头接耳。好在王姐今天休假，不然大嗓门一嚷嚷，店里还会更热闹。 “当然，员工之间有好感是件好事，想进一步发展也是人之常情，但在上班时不能把私人关系凌驾于工作之上，更不能一有空就跑去耍朋友！” 会议进行到最后，董领班不忘强调纪律，但会议效果已经达到预期了，也就没有反复强调。 出于慎重考虑，她没有让隋云东谈一下感想之类的举动，省的对方激动之下口不择言。为了保险起见，她在会议结束之后叫住小玲，仔细叮嘱了一番。 身为过来人，她很清楚男追女与女追男有何不同，提前打招呼肯定比事后提醒要好的多。 小玲的反应也让她满意，这小姑娘虽然年龄不大，心性却比同龄人超出一截，以至于最开始的时候她实在想不通两人怎么会看对眼。 或许是她来这里的时间还短，很多事情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想到这，她没有贸然开口，把地沟油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拿来讨论。她相信即使小玲知道了这件事，也不会贸然捅开，让隋云东成为靶子。 毕竟人心难测，刘经理的影响力比她要大的多，手中权力更是让人眼红，平时走到哪都有人吹捧。 目前状况下她和刘经理一旦起冲突，能站在她这边的人屈指可数，实力完全没有可比性！ 即使老板认可她的观点，也不会忽略大多数人的态度，更不可能说换就换，在人事层面大动手脚。何况刘经理的出发点也是为了降低成本，只要没捅出大娄子，很容易就能揭过，伤不了筋骨。 等到对方缓过劲来，就是她遭殃的时候了！ 不能轻举妄动！ “能跟姐说说，你和小东是怎么认识的吗？” 正事说完，八卦时间到，身为女人，董领班免不了好奇。 小玲显然早有心理准备，瞧着周围没人凑过来偷听，忙压低声音道：“其实我最开始对小东也没什么好印象，就觉得他一天到晚油嘴滑舌，不务正业。” 一听这话，董姐就知后面有戏，于是笑道：“后来呢，发生了什么事？” 小玲没有急着开口回答，顿了顿，脸上笑容迅速平静，羞赧之色也随之消失，缓缓说道：“后来有一天，下班的比较晚，平时一起回家的同事也被人接走玩去了，我只好一个人往回走。刚走到半路，突然冲出来个人，捂着我的嘴就往野地里拖！” “呀！” “后来，就在我吓的魂不附体，想反抗却连一点力气都使不出的时候，只听见‘啊’的一声喊叫，拽我那人松开了手！” “是小东冲上来了？” “他才没那个胆，但他猴精猴精的，居然随身带了个弹弓，躲在角落里往这边打！” “嗯，的确像他！” “我也喊啊，于是那人着了慌，回头看了一眼没发现人，只好一手捂住我的嘴，一手掏了把刀出来，在我脖子上比量。” “我吓坏了，喊也不敢喊，动也不敢动。结果那人犹豫了一下，威胁我，让我躺那别动，否则，否则.......” “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 “我都要被吓死了，董姐你还取笑我！” “好好，不打岔，后来呢？” “后来那人提着刀就找人去了，哪想到小东胆子那么小，居然跑远了！” “呸，这算什么英雄救美，跟小孩过家家似的！” “也亏他胆小啦，否则就他平时拿弹弓打鸟的水平，不被人捅几个窟窿才怪！” “也是，再加上心慌，跑都跑不脱！” “嗯，其实小东也没跑远，毕竟我这边没脱离危险，他跑了一截又躲了起来。于是那人找了一段路没发现人，又怕我趁机跑了，只好折返回来。” “那你呢，抓紧时间跑了吗？” “哪有，我都被吓尿裤子了，浑身都是软的，爬都不爬起来！” “也是，你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遇到这种事情.......” “那人见我没跑，心里应该踏实了，就上来剥我衣服。结果还没把我裤子拽下来，又捂住脑袋了！” “又是他？” “是啊，这次运气不错，居然打在了后脑勺！” “估计是比之前胆子大，瞄的准了！” “没错，遇到意外的时候最开始总是很害怕，慢慢的缓过劲来了，身体就不会不听使唤了。于是我趁那人又跑过去找小东麻烦的时候，悄悄爬起来，先藏了一会，后来不见人过来，才一路跑回了家。” “那人呢？” “那人刚追出去不远，就听小东边跑边喊，‘杀人啦，杀人啦’。那人一慌，也跑了。” “他还真是越来越精，知道自己能跑的脱才喊！” “是啊，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保护别人呢？” 听到这，董姐笑了起来。 “没错，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家伙，比遇事就逞能的家伙更值得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