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张 摇滚爱情
张婉婷年轻时有“浑金璞玉，婉兮清水”的容颜与气质，还曾得到过大鼻子龙哥的热烈求爱。 她当年在纽约留学，凭着颜值就迷的当时邵氏嘉禾的某个高层神魂颠倒的，竟然给不是专业导演还是素不相识第一次见面的张婉婷留了五万美金。 二十来年过去了，龙哥还是龙哥，可张婉婷有些像广场张大妈了，颜值不再，芳华易老。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因为看见你肿了，我在哭泣中醒来…… 好在岁月不曾败美人……好吧，岁月不饶人，欲与天公试比高，你是风儿我是圆滚滚的猹。 丁巍俞老师公母俩见到张婉婷时都有些不敢相信的惊讶。 面前这个黑色皮衣皮裤，削斜薄打空气住刘海，比方敏的脸还圆润的大盆子脸，身上还镶着菱的尖儿的刺儿的各种biulingbiuling皮钉的……中年非主流妇女就是张婉婷？ 龙哥是有多瞎能看上这个……大妈？ 丁巍很想问一句，大妈，你是中了绝命书生的面目全非脚了吗？就因为你不是秋香，星爷……唐伯虎没有用还你漂漂拳给你打回来吗？ 要是再穿个鼻环儿，牛魔王估计都怀疑他还有个流落在凡间的亲妹妹。 公母俩隐晦的对视一眼，齐声打个招呼：“张导，你好。” 张婉婷估计已经习惯了别人异样目光的打量，毕竟人年轻的时候是可以参加香江小姐选美的。 可对这公母俩的反应倒是头一回见到，略有惊奇和一丝欣赏。 惊奇的是这公母俩的穿着打扮，她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将运动服穿出……勉强算是情侣装的效果吧，竟然还能来赴约。 欣赏的就纯粹是颜值了。 张婉婷偏爱气质独特的女演员，红姑，青霞姐等遗世独立灵气迥异的那种女性。 在她看来，俞老师有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英挺，又有江南水乡小家碧玉的温纯，矛盾中难得的和谐，是演员中不可多得的灵气演员之一。 对于丁巍，张婉婷更为欣赏。毕竟从她用的男演员就能看出来，秦祥林，姜大卫，发哥，华仔，彦祖等等，老中青三代，清一色的型男俊哥。 她目前的这个电影本子的灵感来自摇滚音乐，是对新时期新发展的当下摇滚音乐的思考与她自我的理解。 头一个定下的演员就是去年出道的香江新人武彦祖，不为别的，就因为帅。 张婉婷有种与生俱来的发现美的顶级眼光，她总能在万千男演员中找到那种很俊很靓的演员，并且都是颜值保质期超长的那种。 “你们好，不好意思啊，大晚上的还要你们过来一趟。快坐吧！” 张婉婷站起来伸手虚引，脸上带着肉肉肉的客气笑容。 这个真不是假笑，而是她的脸像肿了一样，看起来有些僵硬的难受。 好吧，三个肉字才能形容她的脸。 前天晚上临睡前俞老师才说起张婉婷在筹备剧组，踅摸演员。 当时公母俩都心不在焉没当回事儿，专心享受对方（这个词……真享受啊！）。 没想到隔了一天就接到张婉婷的电话了。 公母俩已经准备启程要去天津《浮屠》剧组了。 可张婉婷很客气的邀请了公母俩，坚持见面细谈，约在今天这会儿。 公母俩还翻箱倒柜的找了十年前的杂志来看，上面的张婉婷既有蜜桃成熟的风情，也有邻家萝莉的纯稚，至少真的当的起龙哥的追求。 毕竟龙哥是圈子里出了名的花心贼，一般美女岂能入他法眼？ 因为是拍摇滚音乐，张婉婷在京城各大酒吧音乐会所流连忘返，包括走访了十数位摇滚歌手乐队。 看着这装束这打扮丁巍对这女的有些刮目相看。 不是哪个女的都可以有胆子这样作践自己的。 更不要说哪个大妈这样非主流了。 要说人香江就是玩得开，杀马特家族早在古惑仔时就流行了，张婉婷的这个根本不算什么。 但态度归态度，假如她的这身衣服就是她对摇滚的理解或者她这个本子的直接反映，丁巍对于这次合作抱了怀疑保留的态度。 摇滚是既是音乐的一种方式，也是对生活的一种态度，更是一种精神。 远远不止更不是带尖儿带刺儿带斧钺钩叉的皮衣皮裤。 再说人汪半壁才出道，距离上头条还远着呢。 张婉婷到底还是有些导演功底的，她声音不高不低，条理清楚逻辑分明，说话时眼神灼灼盯着对方，气场强大掌控全局。 她看的出今天见面的关键在于丁巍的态度，所以她三言两语找到丁巍的弱点——俞老师。 她和俞老师轻声讨论对电影对音乐对生活的理解，就着咖啡喝着如幻泡沫的果酒，干净凌冽的玻璃杯子上倒映着喧嚣与浮躁，而酒杯主人的手却难得有节奏的扬起放下，仿佛一戳就破的七彩虹。 好吧，张婉婷早年间就是这么过来的，最懂文艺女青年。 俞老师很快被折服了，看完张婉婷随便画的两张分镜图，便转头双眼带润的看着丁巍。 丁巍轻叹一口气，接过图纸看。 第一张图是四个站在台上的年轻人肆意昂扬的挥洒他们的态度。 一个长发飘飘的男子手握支架话筒半是佝偻，声嘶力竭。 左边是一个梳着丸子头的女的，皮衣皮裤，两手挥舞着鼓棒，眼中柔情蜜意如丝如织，歪着头看着长发男子。 长发男子的右边有两位，一高一瘦。 高个子斜挎着吉他，低着头拨弄着琴弦，吟唱着，呐喊着。 瘦一点的是贝斯手，两手张开，冲着台下的观众，张狂至极。 而台下，寥寥数人皆是虚影。 远处，露出半截厚重粗黑的长城。 刚一入目，丁巍心里惊讶不已，人不可貌相真是至理名言。 别说摇滚音乐了，目前国内所有的音乐几乎都没有市场。 崔建怒摔吉他，矮大紧封笔收山远遁国外，滚石唱片接连碰壁临阵换将已经四回了，魔岩三杰空余鹰啼不见踪迹等等。 种种迹象表明，音乐做不下去了。 那么摇滚呢？ 还能苟延残喘的挣扎多久？ 电音不灭，摇滚不死，渐却凋零。 张婉婷的这幅画突出了主题，这代人确实找不到方向了，既是音乐，又是人生。 丁巍深深看一眼张婉婷这个肉肉肉的奇女子，心里不禁感慨一句，大妈真汉子，当是如此。 再看第二张，却是某个角色的视角图。 远处五六个人围在一起推杯换盏只为今朝醉。 长发男子和丸子头女子亲密私语，把酒言欢。 而近处，半个DV堵住了这个角色全部的脸，旁边一瓶酒，半把吉他。 丁巍揉揉鼻子，这回倒是有些拿捏不准了。 所有剧情电影的出发点是人，折射反映出人性，最后再回到人。 或思考，或揭露，或批判，或赞许。 无外乎爱情，亲情，友情，再大一点儿乃至家国民族情怀。 爱情最受欢迎，也最难遇到美好，所以只是坐在银幕前，不眨一眼，期待着颦颦而来的那个人。 音乐主题，结尾却在爱情。 《爆裂鼓手》？ 《11度青春老男孩》？ 可张婉婷有那个功底吗？ 丁巍不太相信。 可话说回来，这类电影确实很受欢迎。 别说华夏内地了，整个亚洲地区包括电影票仓重镇香江霓虹国都没有出彩的这样类型的一部电影。 就是奥斯卡也是六十年一轮回的被达米恩·查泽雷导演的《爱乐之城》拿下。 因为不出彩，所以稀少。因为稀少，所以机会多多。 前提是电影质量要好。 但达米恩·查泽雷毕竟也是六十年才出一个的，可张婉婷呢？ “张导，我能看看剧本吗？” 犹豫半天丁巍还是拿不定主意，决定还是照例先看剧本。 他想着只要剧本稍微有看头，他一定卯足劲儿的把俞老师送进这个剧组。 张婉婷却不是这两天丁巍见到的那些电影学院还未毕业的导演系学生，当然不会一听丁巍要看剧本，仿佛老师要当堂测验一样，乖乖儿的上交剧本。 “嗯哼，剧本还没定稿。但这两张算是剧本中很常见的镜头了，你觉得怎么样？” 张婉婷还是很客气。 丁巍觉得他应该收回他心底对这位大妈的夸赞，因为这个语气自傲的想找抽。 不吹牛就能瘦下来吗，大妈？ 丁巍跟好几位导演合作过了，不说演技有多高，可眼光却被硬生生的拔高了一大截。 不说灵感爆发起来能把人吓死的姜闻，就是张一谋单拎出来都能完爆张婉婷，说不定还能让她瘦下来呢。 张一谋的分镜图结构严谨色彩鲜明主题突出极有意境。 张婉婷的这两张不说别的，能让丁巍一眼看出最后一张是结尾，就已经落了下乘。 “呵呵，张导，要不这样吧，您能大体说说故事剧情吗？” 丁巍不气馁也不想给张婉婷一嘴巴字。 这回张婉婷倒是没有推脱，她本来就存了心思，先拿早就画的熟练至极的两张图震慑一下，然后顺势抛出故事来吸引俞老师和丁巍的。 好吧，丁巍果然是想多了。 张婉婷的这个故事讲的是香江的一个音乐创作家在京城遇到一个摇滚乐队，然后因为有共同语言，五个人组队可劲儿作死的故事，最后还让女主角跟了香江音乐家。 尽管各种生活不易音乐更难的挫折，有对摇滚目前境况的思考和呐喊。 但张婉婷一贯保持了她的水准，文艺不够，矫情太过。 整个故事太平，矛盾冲突不够。 甚至第二主题爱情在中段就后来居上压倒了第一主题摇滚。 男配角的戏份明显多过男主角的戏份。 转折生硬，跟她的人一样，前一秒还和风细雨，后一秒就带着莫名其妙的倨傲。 比如剧中京城的乐队都是大傻子作死小能手，处处需要香江音乐家提醒劝解，还送经验。 丁巍不知道的是张婉婷甚至在见到俞老师之后脑海里迅速形成了一个结尾的结尾。 那张视角图就是香江音乐人的视角。 本来这就是结尾了，可张婉婷想了另一个结尾，让俞老师饰演的女主角和香江人在沙发上亲热，背后的DV播放着京城摇滚乐队的喧嚣狂欢。 真是狂欢着你的狂欢，孤单着我的孤单啊！ 她要是把这个结尾说出来，丁巍能给她免费整容。 实际上，丁巍听了整个故事之后除了对香江人的莫名倨傲不能理解之外，倒是认同这个故事了。 这个故事假如去掉香江人的倨傲和说教，应该算是个轻文艺的爱情故事。 故事里的爱情是有秘密的，可没有人守住他的秘密，所以他就没了爱情。 “张导，要不我们回去考虑一下，尽快给你回复，怎么样？” 丁巍微不可查的摇摇头给俞老师示意，俞老师自从听完故事后神色略有不虞，眼睛里早就没有了欣赏心怡。 张婉婷照例很客气：“应该的。我看小俞戏路挺宽的，过两天我回香江，小俞，小丁，你们俩要不一起去玩玩儿？” 丁巍差点儿笑出声，赶紧低头，俞老师脸色明显冷了起来。 丁巍强忍笑意拉了一把俞老师，对张婉婷点点头：“张导，再见。” 拉着俞老师就走。 哎呀，香江好了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