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1章 生死之气
娴慧师太表情一滞，程翎这话直指内心，让她根本无法反驳，况且正如对方所说，得知这些异宝之后，佛心已乱，虽然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是宗门，但终究是无法释怀。 无奈之下，只能说到：“施主好高的佛性，但剑典乃繁花庵不传之秘，本宗亦无法做主。” 凭她的智慧，当然能猜出程翎目的所在，三册竹简记载的经书应该都是全本，程翎所求必然与那些无关，唯一缺少的只能是上半册剑典。 程翎微微一笑，说道：“师太谬矣，佛说众生平等，世间万物皆可成佛，想必这也是你们繁花庵的宗旨。一味的敝帚自珍，并不能将佛之神通发扬光大，且不知大道传天下，千愁一指开，欢颜无尔我，个个面佛祖乎？” 娴慧师太哑然，旋即又说道：“阿弥托佛，可惜你身为男子，若是女子，凭你的佛性，本宗必会亲自收你为徒，好生教导，不出百年，便能成为佛中圣者，教化众生。” “罢了，你我都有所求，既如此，也不必卖什么机锋，三位院主，你们的意见如何？” 静迦师太忙说道：“宗主，我觉得可行，以三本经书和下半册剑典换取宗门上半册，如此还是我繁花庵占了大便宜，况且若能修炼妙法莲华经，对您渡过天人第四衰也有极大的好处。” 娴慧师太缓缓点头，静迦师太本就是她的贴身丫鬟，一心向着自己，只要对她有利，便会不顾一切，什么宗门荣辱，师门长辈之命，皆不放在眼内。 她转头看向明空和明芷，继续问道：“你们两位呢？” 明空干咳一声，说道：“宗主，您也知道，此人多次相救清雅和清仪两姐妹，这份因果，终究需要我们去偿还的。” 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什么，但态度已然表达清楚，她并不反对。 这下，就只剩明芷了。 她皱了皱好看的眉毛，缓缓说道：“两位师侄的因果要了，宗主渡劫也要顺利完成，但毕竟剑典乃宗门不传之秘，贫尼的意思，可以答应作为交换，但只限三天，三天内必须归还整本剑典，并且不能拓印，也不允许流传出去。” 这位倒是实在，而且出手绝不留情，既要程翎手中三本经书，还要下半册剑典，开出的条件便是允许程翎观看剑典三天，不论能学到多少都要归还。 不过这对程翎来说已足够，凭自己的记忆力和悟性，即便无法参悟出剑典的全部内容，硬生生背下来也是可以的。 他当即起身，再次朝众人施了一礼，说道：“多谢诸位前辈。” 娴慧师太微微点头，说道：“好了，此间事了，诸位院主先行回吧，小友，还请稍后片刻。” 三位师太答应一声，便各自离开了。 待她们走远后，娴慧师太似乎暗松了口气，端坐的身躯也稍稍放松了些许。 她看着程翎，问道：“小友，可否告知你是从何处得到这些失传经典的？” 交易达成，程翎也不再虚与伪蛇，仰天打了个哈哈，说道：“这些都是程某在一处秘境当中偶然获得。” “哦？那秘境在何处？” “这个我也不清楚，只是误打误撞就闯了进去，事后被传送出来，要想再次进入，怕是难了。” 娴慧师太微微一笑，只是很快，她的脸色就是一变，紧接着，一股极其驳杂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仿佛如腐肉一般，恶臭漫天，让人闻之欲呕。 程翎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再次看向娴慧师太之时，惊讶发现对方的容貌产生了极大的变化。从一开始的二十五、六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片刻间，便如同七、八十岁的老妪一般。 “施主......这是上半本剑典，你......你拿去吧！贫尼身子有恙，不奉陪了......” 话音未落，娴慧师太便想起身，可刚一挪动身躯，就感觉浑身无力，重新跌落回蒲团之上。 程翎大惊，对方可是天人第四衰境界的强者，是何缘由发生如此变故？而且场中只剩下他和娴慧师太两人，一旦发生什么不测，怕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他连忙上前一步，问道：“师太，你怎么了？” 娴慧师太轻叹口气，以细弱蚊蝇的语声说道：“罢了......终究......是无法堪破痴妄......佛心不静，贫尼......贫尼佛心不静......再无法压制下去了......” 程翎面色一变，猛然醒悟过来，天人第四衰，身体臭秽，于福尽寿终之时，忽生恶臭。莫非因为得到这几本珍贵的典籍，竟然导致娴慧师太的佛心产生涟漪，天人第四衰的反噬来袭？ 难怪她要选择在巨树下方接见自己，只有在遍地花香当中，才能掩盖天人第四衰产生的身体恶臭。只是原本她还压制得住，保持以往容貌，乍然间得到这许多珍贵典籍，却是让佛心产生了一丝裂痕。 天人第四衰的势头如此之快，导致再压制不住，不需要太久时间，容貌和身体机能便会日渐衰老，到最终化作一具枯骨，身死道消。 程翎额头冷汗直冒，娴慧师太发生这等变故，虽然主要原因不在他，但终究是因他进献珍贵典籍而起。绝不能让她就此死去，先不说两人之间无冤无仇，就看着清雅和清仪的面子，也不能放任不管。 紧要关头，他再无顾忌，伸出左手抓住娴慧师太的手臂，右手则朝她丹田之处一拍，触手干瘪枯瘦，也不在乎了，功法搬运，一股磅礴的生机之力，便源源不绝输入她体内。 娴慧师太的意思已经陷入迷失边缘，蓦然得到这股生机力量之助，本能间搬运功法，在体内经络内缓缓运转起来。 丝丝纯厚的生机之力，如久旱甘露一般，不断被她的身体吸收、炼化，用以抵挡天人第四衰的反噬消耗。 渐渐的，娴慧师太的容貌开始改变，银丝般的的长发从根部开始逐渐转黑，变得花白，干瘪枯瘦的身躯也如同得到滋养一般，一点点鼓胀起来。 程翎紧紧贴着她的身躯，敏锐感觉到这些变化，从娴慧师太体内，萦绕着一股极其浓郁的死气，而自己输入的生机之力则充满生机。 一开始，生机之力还占据上风，可随着娴慧师太状况逐渐变好，从她的丹田之处，又猛然爆发出一股更强大的死气。 这股气息极其庞大，仿佛来自幽冥地狱的凶灵，所过之处，筋脉、肌肉、骨骼、血液逐渐干涸、枯萎，好似要将其尽数湮灭。 程翎自然不甘心，既然出手，那就一定要救到底。无奈之下，他只能加大生机之力输入。 娴慧师太体内，顿时变成了一个战场，生死两气不断纠缠消融，谁都想占据胜利一方，可不论那股力量都无法形成压倒性优势，一生一死，两股气息搅合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程翎心神一颤，脑中灵光一闪，在幽冥界中参悟出的生死意境如同寻找到了方向，看生死两气沿着大周天搬运，一丝丝的意境之力不断散溢出来，充满玄奥。 他心中一动，自己的生机之力虽强，但并没有系统的修炼过。木相灵诀只是在凡界学到的功法，到如今已是起步了什么作用了，仿佛散兵游勇一般，人数虽多，但却无法形成合力。 若自己能提升生之意境感悟，说不准可以将体内生机之力汇聚起来，形成更强大的冲击力。届时，击溃又或者吞噬天人第四衰之时产生的死气，应该会有更大的把握。 想到就做，他当即分出一缕神识，开始尝试接触生之气息。 可惜，娴慧师太体内，生死两气早就纠缠在一起，就像太极阴阳一般，无限循环，根本分不出来。那一缕神识刚刚接触到能量气团，便发出嗤嗤声响。 程翎脑海剧痛，那一缕神识彻底湮灭，想必是被气团中的死之意境给吞噬了。就好像神魂被切除了一丝，那种痛苦，让他的身躯都颤抖起来，忍不住将娴慧师太搂得更紧。 但他并不气馁，强忍着神魂剧痛，再次分出一缕神识探了进去。一次......两次......三次......，也不知试了多少次，终于，一道神识完全进入生死气团之内。 “轰！”的一声，程翎身躯一震，生死意境的种种玄妙之处在脑海中纷纷呈现。 生：是生育、滋生、生长、生机......等等，代表了新生，出现，从无到有，这世间的一切，都由其起源。 死：是死亡、失去、湮灭......等等，与“生”相对，从有到无，代表了世间万物的终点......！ 一道道灵光在脑海中显现，程翎的生之意境以极快的速度提升，从入门，到一成、两成、三成......直至九成，这才停滞下来，而死之意境与生相对，随着生之意境的提升，如同产生了共振，同步迈入九成。 时间缓缓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娴慧师太的身躯逐渐丰满，从原先的干瘪枯瘦，再次回到凹凸有致，花白的长发尽数转黑，三千青丝垂落，在微风下摇曳生姿。 她的容貌也变了，从七、八十岁的老妪逐渐变回之前那般模样，甚至看上去更加年轻。肌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仿佛二八年华的少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