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无极宗

    五日的时间很快过去，这五天内，牧云冰谈论了不少关于天玄界的事情，让陈岩对于天玄界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了解。

    期间，牧云冰给了陈岩一颗黄豆大小的黑色药丸，名曰辟谷丹，是天玄界特有的丹药。

    一颗吃下去可以十日不用进食，陈岩将信将疑的吞了下去，没有任何味道，就像咽了一颗花生米一样，但是效果确实明显，这几日再也没有饥饿感。

    天玄界的一日和地球的一日差不多，一天有十二个时辰，三十天为一月，十二月为一年。

    一样有一颗类似月亮的卫星挂在天空，不一样的是因颜色与地球不同，被这里的人叫做红月。

    除了介绍天玄界的风土人情和地理人文环境，剩余的时间牧云冰都在教陈岩天玄界的通用语言。

    天玄界的语言和汉语类似，都是单音节字组成，表意文字，语法也和汉语差不多，这大大降低了陈岩的学习难度。

    牧云冰并没有传授陈岩修炼的功法，抱歉一声，说是要回宗门后，禀明师尊经师尊允许后方可教授无极宗功法，陈岩点头表示自己不介意。

    当飞舟停下后，牧云冰带着陈岩落入地面，只见眼前矗立着百米高的巨石，上书无极宗三个遒劲大字，巨石之后一条长长的石阶直通山腰，石阶下方，两个身披紫金铠甲手拿丈许长枪的的中年男子面容庄重长身而立，就像两座威武的门神一般。

    两人见到牧云冰和陈岩走近，看清来者何人后，向前几步，皆面带笑容，握枪拱手道：“牧师姐好。”待牧云冰点头示意后，方又返回原位，继续做回自己的门神。

    陈岩望着高高的台阶，以为两人要步行拾阶而上，没想到牧云冰又拂手托起陈岩，沿着台阶轻轻飘飘的飞了上去。

    一路而上，四周群山缭绕，苍翠如玉，白云升腾，几如仙境，无极宗的宗门就在这群山之中。

    沿着台阶上到山腰后，是一个巨大平坦的广场，有数万平米之大，广场对面是一个巍峨高耸的大殿，两人走到大殿门口，牧云冰说道：“你在这里稍等我下。

    说完牧云冰孤身走入大殿，五六分钟后才又走出来，说道：“现在我们去我的住处那里。”

    牧云冰再次唤出飞舟，带着陈岩向山脉深处驶去。

    飞舟内，陈岩问牧云冰道：“那两人看起来比你大许多，为什么喊你师姐。”

    牧云冰道：“宗门大门通常由内门弟子轮流看守，他们应该就是内门弟子，宗门内不同等级弟子排序不论年龄，杂役弟子见了外门弟子，内门弟子见了真传弟子，统一都喊师兄师姐。”

    陈岩点头表示了然，看来无极宗的等级果然森严，自己以后得多加注意。

    飞舟在一座青黛山峰停下，牧云冰和陈岩落在了一块巨大的平台上。

    陈岩仰头看去，这个平台是建在半山顶上，为什么说半山顶，因为山顶像是被从中劈开，然后去掉一半留下一半，去掉那一半山顶后，就留下了这么一个巨大的平台。

    说是平台，其实和普通的土地差不多，脚下很松软，绿草如茵，是土壤不是坚硬的岩石，还有许多粗若水桶的参天古树生长着。

    平台上最醒目的是一座木质小楼，陈岩目测小楼占地差不多三百个平方，小楼旁边还有一汪清可见底的小湖，湖中还有泉眼不断涌出气泡。

    青山绿水，白云环绕，雾霭蒙蒙，仿若梦境之中。

    “这里就是你住的地方？”陈岩四处打量着问道。

    牧云冰点点头，道：“这是我居住的落霞峰。”

    陈岩有些羡慕，地球上多少人想拥有一处普通的百平米三居室都是奢望，更别说是一座属于自己的山峰了，“每个弟子都有一座山峰可供居住吗？”

    牧云冰摇头：“只有掌门、长老、执事和真传弟子才能独居一座山峰，内门弟子十人一座，外门弟子五十人一座，杂役弟子百人共居一座。”

    待遇差别如此之大，无极宗等级森严到骨子里去了，陈岩又问道：“刚才你进去山门的那座大殿干嘛？”

    “山门那座大殿名叫迎客殿，宗门之人凡是长时间外出历练及事后返回，皆得到迎客殿向颠内执事报备，殿内放有宗门所有人的命灯，命灯不灭，性命还在，命灯一碎，说明人已经死亡，我十年未归，刚才是去向执事汇报外出所遇。”

    陈岩心中一紧，急道：“你说了你进入地球的事了？”

    “没有，此事事关重大，我需向师尊单独禀明。”

    陈岩又道：“向你师尊禀报没事吧？会不会给地球惹来灾祸？”

    牧云冰道：“你放心吧，不会给地球招来灾祸的，我会向师尊说明原委，师尊性情宽厚，不会有别的想法，定会严守秘密，而且地球灵气枯竭，没有天玄界需要的修行资源，也没人会对那里感兴趣的。”

    对于牧云冰后面说的话，陈岩不敢苟同。

    像牧云冰这样前途光明修行有成的人不会感兴趣，但人心难测，那些修炼无望的人如果知晓了地球的存在，说不定就会对地球产生什么歹意。

    一时间，陈岩倒是产生一个念头，盼望天玄界通往地球的空间裂缝彻底损坏无法修复，就算自己回不了家乡，至少不会对地球什么威胁。

    不过地球上有自己的父母亲人，有自己的学业，有自己自出生以来就熟悉的一切，而天玄界呢，自己完全陌生，没有一点认同感。

    牧云冰把陈岩引进小楼，简单收拾了一下房屋，给陈岩安排了一间客房，说要往她掌门师尊处汇报下十年来的经历，叮嘱了陈岩几句后，便离开了落霞峰。

    这次她没有乘坐飞舟，也没有凭空飞行，而是唤出一张赤练红绸，踏空飘渺而去。

    房间很干净，牧云冰十年未归，但是看来期间一直有人打理，房间陈设也极简单，一张床，一席被褥，一个矮几，数个蒲团，矮几上放着一套类似茶具的东西，这就是屋中的全部东西了。

    太阳西落的时候牧云冰赶了回来，陈岩这时候正蹲坐在湖边看周围的风景。

    牧云冰突兀的取出一包东西，用硕大的绿叶包裹着，里面传来诱人的香气，让数日不曾进食的陈岩胃肠直翻滚，不住吞咽口水。

    陈岩看的眼热，不是因为食物，而是牧云冰手中佩戴的戒指。

    戒指也是一种法器，专门用来储存物品的，名字就叫储物戒，之前牧云冰给陈岩介绍过。

    只要是法器，修为必须达到神念境，才可以用神念御使，但是陈岩自己还是凡人一个，连功法都没开始修炼，神念境更是遥遥无期，只能徒自艳羡罢了。

    牧云冰把东西递给陈岩，说道：“吃点东西吧，这是我刚从内门弟子饭堂拿过来的烤云鸽，比地球上的飞禽肉要美味多了，你炼体都未到，长期辟谷对身体还是有损的。”

    陈岩接过，撕开了绿叶，看起来跟以前吃过的奥尔良烤鸡差不多大小，他掰下一条腿就啃了起来，虽然没有过多的调料，味道要比地球上的烤鸡烤鸭之类的要好吃多了，一条腿全进了肚子后，心情也好了很多，他砸吧着嘴，竟然开玩笑道：“的确好吃，这东西叫云鸽？，天玄界应该没有什么人工饲料激素之类的吧？这云鸽是野生的还是圈养的？”

    牧云冰笑了笑，说道：“放心吃吧，都是在山中散养的，专门用来给宗门之人食用，用你们的来话说就是纯天然绿色无污染有机食品。”

    “对了，掌门师尊同意保守地球的秘密，但是让我问你一个问题，看你怎么选择？”牧云冰又道。

    “什么问题？”陈岩停止了嘴里的嚼动，看向牧云冰。

    牧云冰道：“师尊让我问你，你是想长久的留在天玄界还是想返回地球，如果想留在天玄界，师尊同意破例收你为内门弟子，传授你无极宗功法，如果你想返回地球，掌门会让阵法阁阁主伊铭学长老去通往地球的空间裂缝那里，看看能不能寻找到裂缝，找到的话会送你返回地球，你返回之后便会彻底损毁空间裂缝。

    当然，即便你想返回地球，也可以在天玄界多待一段时间，但是不会收你为宗门弟子，你也不能学习宗门功法。”

    陈岩面沉似水，内心却天人交战，犹豫不定。

    他不是犹豫要不要返回地球，地球是一定要回去的，毕竟那里是自己的家、

    但是也想学习修行功法，修成强大的法术，获得绵长的寿命，不期能修到人仙境，像牧云冰这样神念境就行。

    可以说修为到了神念境，才是真正的修行者，能使用神通术法，能御使法宝，而炼体境和养气境，就是比凡人多点寿命，多点力量罢了，并没有质的变化。

    终于，陈岩还是做出了选择，好事不能被自己占尽，拥有一份独特的经历也是人生中难得的一段际遇，他沉声说道：“我想返回地球。”

    说罢，仿佛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只觉手中的烤云鸽更加美味可口了。

    在陈岩做出了决定后，牧云冰又去往掌门师尊处回复此事。

    掌门当即招来阵法阁阁主伊铭学长老去往孤岛，并嘱咐此事为绝密，伊铭学从牧云冰手里接过坐标后领命而去。

    阵法阁阁主伊铭学此去一来一回，最少要十日功夫。

    这些时日牧云冰主动带着陈岩在广袤的无极宗内游历，为免得扎眼，陈岩换了套无极宗外门弟子服饰。

    一身青色常服，宽松而又轻便，看起来与无极宗普通弟子一般无异，就是他短短的头发虽然少见，别人却也不以为异。

    从阵法阁到藏经阁，从珍宝阁到戒律阁，从炼丹阁到炼器阁，从内门弟子聚集处到外门弟子聚集处，两人粗略的转了一遍，让陈岩大开眼界。

    宗门内的许多人都看到牧云冰领着一个青年男子，有熟识的人问起陈岩是谁，牧云冰也只说陈岩是自己家族的亲戚，看能不能推荐到无极宗来。

    就这样过去了十天左右，一天午后，陈岩百无聊赖的躺在湖边的草地上，正看远处的山峰发呆，牧云冰踏着赤练回来，见到陈岩，脸色有些凝重，神情也有些犹豫。

    陈岩心中一凛，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站起身来，主动问道：“可是伊长老回来了？”

    “伊铭学长老刚回来。”牧云冰点头道，语气有些吞吐，“伊长老说他仔细察看过了，原来的空间裂缝已经破碎消散，只寻找到的数片极小的空间裂缝碎片。”

    “不能修复吗？”陈岩焦急的问道。

    牧云冰摇头道：“空间裂缝一旦破碎就无法修复。”

    陈岩扔不死心，又问道：“会不会是伊长老的水平不够高，还有没有别人可以修复？”

    她摇摇头，难过的说道：“伊长老是阵法一道的宗师，对空间裂缝的研究浸淫已久，天玄界水平能超过他的屈指可数，即便是天玄界阵法技艺第一人冰玄大师，也仅高过伊长老一线，但伊长老眼界见识却并不弱于冰玄大师，既然他说无法修复，就是传说中人仙境强者，也修复不了。”

    一时间，陈岩悲从中来，心中彷徨与悲愤交错。

    他彻底的失去了自己的家乡，父母也彻底失去了他这个儿子，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孤儿。

    他也彻底理解牧云冰在地球上的十年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但他内心里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全身止不住的颤抖，浑身无力，站都要站不稳了，眼泪不受控制的汩汩而落，自言自语泣道：“难道我这辈子都回不了家了吗？”

    这句话是从嗓子眼挤出来的，语气满是绝望。

    牧云冰心中不忍，也想起了地球上的自己，想了又想，终于说道：“你别难过，虽然空间裂缝破碎了，但是还有别的办法可以返回地球。”

    这句话像是黑暗中的一点亮光，瞬间照亮了陈岩无助的心，他瞪着泪眼，“什么办法？”

    牧云冰道：“修炼到人仙境，身体便可突破桎梏，冲出天玄界，在宇宙中遨游。”

    陈岩双目圆瞪，语气坚定，双拳紧握，银牙紧咬。

    “好，我便修到人仙境。”

    看陈岩的样子，牧云冰心中暗自摇头，想说句什么，张了张嘴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她说这话也仅是安慰陈岩而已，实在是不忍陈岩如此悲痛才这样安慰他。

    但是天玄界数千年来已没有人仙境强者出世，晋级人仙境的希望太过渺茫。

    没有绝世天赋、超人际遇及庞大气运加身，根本达不到人仙境。

    就算侥幸踏入人仙境，宇宙又何其浩大，寻找地球的难度不啻于大海捞针。

    牧云冰不相信陈岩能突破人仙境并找到地球，但是陈岩不知道修炼到底有多难。

    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他没得选择，前面只有这一条华山之路，不倾尽全力怎么知道自己不会成功？

    回乡之路只有一条，还未开始起步，陈岩就遇到了巨大的难题。

    滞留天玄界，陈岩之前虽然选择了返回地球，但现在无法回去，在牧云冰的求情下，无极宗掌门也见陈岩可怜，还是破例收录陈岩为无极宗内门弟子。

    牧云冰带着陈岩领了身份令牌，也没给陈岩另外安排住处，暂居牧云冰的落霞峰，由牧云冰继续教授天玄界的语言，并代为传授无极宗的顶级功法六道无极功。

    确定了宗门弟子身份，陈岩在异乡总算有了依靠。

    牧云冰领着陈岩来到宗门飞仙阁，拜见过阁主宋安民长老后，在阁主宋安民和飞仙阁弟子堂执事于清明的一同见证下，开始测试陈岩的灵气亲和度。

    一般来说测试门内弟子的灵气亲和度，都是阁内管事与弟子经办。

    但牧云冰身份非同一般，是掌门亲传弟子，有可能担任下任掌门，即便不是掌门，凭借其资质，当一阁之主也轻而易举。

    听闻测试的弟子是牧云冰凡俗的亲人，飞仙阁阁主宋安民正好无事，便和弟子堂执事于清明过来看看，一路陪同二人走到测试大殿。

    宋安民矮矮胖胖，看起来面容和睦，年龄也是中年模样。

    他亲切的向陈岩寒暄，陈岩听不太懂，但光看表情也知道人家看在牧云冰的面子上在跟自己客气。

    陈岩面带微笑频频点头却不说话，心中却不禁腹诽。

    飞仙阁名字听起来好听，其实就相当于自己母校的招生办，宋安民就是招生办主任，在无极宗算是手握重权的高阶领导阶层，给人留个好印象也是好的。

    而于清明就是分管新入门弟子的执事了，算是无极宗的中层领导。

    灵气测试器看起来很简单，一个承重底座，一根一人高的刻度尺杆，尺杆上架着一个小平台，底座是金属做的。

    陈岩依照着宋安民的话，赤脚站在上面，触感冰凉，然后把双手放在玉制的小平台上，平心静气，舒缓呼吸，大约半分钟后，听到宋安民说道：“好了，可以下来了。”

    陈岩走下底座，低身穿好鞋子，站起身来却发现宋安民、于清明和牧云冰两人的目光都放在刻度尺杆上。

    脸色严肃中又带着讶异，陈岩也看了眼刻度尺杆，简单的数字他还是认得的，标尺停留的位置有些触目惊心，八十四。

    灵气亲和度八十四，简直低的令人发指，用牧云冰之前的话说，灵气亲和度低于一百是庸才。

    如果低于九十，那就是废才了。

    通常废才出现的几率比天才出现的几率还低。

    自己的天赋如此之差，陈岩之前是有预料过的。

    况且承受过无法回家的绝望，再加上牧云冰说过会给自己使用造化洗髓丹。

    他心情虽然失落，但还能承受，面容平静，不露声色。

    可宋安民和于清明心中不免就看轻陈岩了，都轻轻叹了一声。

    宋安民看向陈岩的目光多了一丝怜悯。

    于清明一直挂着的笑容也已经消失，变成一抹嘲讽。

    无数新入门的弟子资质测试于清明都见过，但是像陈岩这样低的，绝无仅有。

    资质太过废材，未来……

    呵呵，这样的弟子是没有未来的。

    就算靠牧云冰的关系成为宗门弟子，但是将来呢？

    天玄界终究以实力说话，实力高别人才会敬重你。

    就算实力现在不高，有令人艳羡的天赋，别人也不会轻视的，莫欺少年穷这句话在哪里都适用。

    但是如果这个少年一辈子翻身无望，被轻视是难免的。

    牧云冰想过陈岩的灵气亲和力会有点差，却不料实在是太差了。

    她见陈岩情绪没有特别低落，便道：“我们走吧，我去向掌门求一枚造化洗髓丹。”

    向宋安民、于清明两人说了一句告辞，拉着陈岩走出测试大殿，准备回落霞峰。

    宋安民与于清明态度的转变，叹息声、怜悯和嘲弄的眼神陈岩皆看在眼里，心中也不以为杵。

    他不需要人可怜，也不怕被两人看轻，在陈岩看来，哪里的人都一样，一样的捧高踩低。

    无非环境不同，阶级不同，人性却是不变。

    此时听到牧云冰的话，陈岩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在牧云冰向宋安民告辞之后，他面带微笑平心静气的对宋安民和于清明施了一礼，然后转身昂首大步离去。

    这倒是让宋安民颇为惊讶，忽觉眼前的青年有些不凡。

    得知自己天赋如此之差时还能处变不惊、面不改色，回去时依然彬彬有礼不失风度。

    他作为飞仙阁阁主，无数宗门弟子都是经过他筛选进来的，包括牧云冰也是。

    眼力就是他最大的长处，能进入无极宗的弟子，无不是凡俗间天资卓越之人。

    但拥有陈岩这种举止气度的，却非常罕有。

    这种人也许无法修行，但在俗世也定有一番作为，如果掌门同意赐予其造化洗髓丹，未来在修行界未必不能出人头地。

    想到这里，他又重新拾起笑容，喊住了陈岩，“陈岩师侄，还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