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不如归去
野兽对既要降临的危险会有预感。 头生右眼皮一直跳，跳了两天不停，这让他整个人的感觉很不好。 先前那个孩子跟他说的，父亲让他们这几日不要出门，这条信息被他敏锐的抓住。 直觉告诉他，这事与白九儿将要做的事有关。 神一魁临走前，告诫他不要多接触十方庙。十方庙的和尚突然上门找自己，如果不是神一魁的打断，和尚好像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更为关键的是，和尚怎么知道自己和种光道的关系的？ 自己就像明处的靶子，周围一片黑暗，不知道有几双猎人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不能坐以待毙。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头生说服了小娘，今天一起去十方庙烧香许愿。 说服小娘很容易，其实只要是去玩的提议，小娘都会满心欢喜，头生从来不觉得小娘会拒绝关于玩的建议，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只不过，等小娘出门却很磨人。 估摸着过了半个时辰，吱呀一声！ 门被轻轻推开。 一身浅色的绣履，犹如绣幕芙蓉。兮步迟迟踏出门，小娘故意敛衣行礼，身上珠环相碰，鬓边垂下的细细银流苏晃出点点柔和光晕。 “小相公久侯，奴家来迟了——” 看到小娘装模作样学着唱戏娘子的调子，真是再也没有比小娘机灵古怪的了。 头生不禁呲牙，学着前世电视上看到的小厮一般，上前假装一个半跪，“小的阿福伺候小姐上轿喽！” “咯咯……” 小娘被逗得掩嘴而笑。 二人在院子里戏耍一番才正经出门。 没有在街上停留，走了三四条街，到了十里街，小娘比头生对这里要熟悉一些，在一个岔路停留想了想，就选择进了巷子里。 巷子比较狭窄，两边的院墙只有几人宽，不过地上的青石铺的完整，不似其他小道年久失修露出泥巴。 越往里面走人就多了起来。 有摊子卖香的，有卖佛珠的，有卖匣子的，有卖佛祖雕刻的，最靠近拱形庙门的，是几个算命先生的摊子。 几个本来还在说笑的妇人，提着篮子进入院门时，纷纷一脸严肃收敛了笑容。 十方庙！ 黑底金子的大门扁下，两边写着硕大的对联。 笑古笑今，笑东笑西笑南笑北，笑来笑去，笑自己原来无知无识。 观事观物，观天观地观日观月，观上观下，观他人总是有高有低。 头生轻轻念了一遍，没发现身旁小娘正瞧着他一脸惊喜，生哥还会认字？ 好厉害。 “小娘子点额寿阳丹铅其面，一副好面相，这孩子是你的吧？小小年纪，谈吐文雅，一看就是读书的种子，何不来算一卦？” 旁边的算命先生突然插话，好言语哄的小娘直笑，明显动了心思去算一卦。 头生摇了摇头，他现在并没有闲心，沉身静气迈步越过门槛，小娘见生哥儿独自进了寺庙，连忙在身后跟上，只得放弃算一卦的打算。 一位面向白净，十一二岁的小沙坨早就等在门后，看到又有人来，熟练的上前唱了个仟。 “这里是十方庙，供奉的四大天王，保佑风调雨顺，家宅安宁，亲人福安，这位女施主面生，可是第一次来？” 小娘不敢慢待这位小沙坨，一脸虔诚告知她们的来处。 头生不是信徒，对佛祖也没有什么奢求，按照他前世的理念，是根本不相信这些的。 可谁让他遇到穿越这么离奇的事呢。 所以对这些佛祖啊，上帝啊非人的存在，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小沙坨说的话，在他看来更像前世商家的广告语，又是保佑风调雨顺，又是保佑家宅，还能保佑人的平安。 佛祖的业务也太广了吧？ 前世的电视广告上，一副膏药是既能治风湿疼，又能治关节炎，反正都是些容易复发的病，治不好不奇怪，治好了才奇怪。 小沙坨惊异于这名少妇的美貌，三言两语下来，见这少妇美则美矣，与普通妇人并没有多的见识，这才放心把人往里面引。 “后面就是持国天王，持国天王慈悲为怀，保护众生，护持一方水土……” 大堂旁另辟一角，用红布帘隔成一个空间，里面就是护国天王的佛堂了。 佛堂里盘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僧人，一脸佛像，肥头大耳。 小娘和众位来烧香的妇人们敛声屏气，按照小沙坨的指引在蒲团摆放挨个站好，大师这才面色一肃。 “各位施主牢记心诚则灵，万不可有亵渎菩萨的心思，否则必引来祸害，家宅不安。” 听到那大师这么一说，吓得众位妇人连连参拜磕头，小娘裹在人群里也是嘴中不停的念着，经常露在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 事毕，大师起身拿起金钹，让众妇人挨个摊开手掌，从金钹弹出几滴水落在掌心。 一个个问遍来自哪里，八字几何，然后说几句戒言。 轮到小娘的时候，小娘低着头声音太小，大师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小娘的肩膀一耸一耸. 清泪涟涟，一行清泪滑下。 “阿弥陀佛，一念心净，即佛土净。施主何必沉着过去，而不是着眼当下呢。” 大师见惯了这种场景，留下了两句话就来到了头生的身前。 头生正考虑要不要像这位师傅打听凶和尚的下落，那大师迅速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在别人未发现之前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金钹里的水洒到手掌上凉凉的，头生看着水滴在掌心化开。 大师傅并没有要问他的意思。 “小施主智慧心生，内有乾坤，须知万事美中不足，好事多磨，瞬间乐极生悲，人非物换，到头一场梦。 万境归空，不如归去，切记，切记，切记！” 一连三个切记，听得头生内心犹如五雷轰顶，楞在当场。 大师没有给头生反应的时间，去了旁边妇人身前，宽厚的询问妇人的来路和八字。 这明显的凶恶提示，头生头重脚轻，额头大汗淋漓，跟在同样沉静一言不发的小娘身后。 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