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八二 外交活动
后藤信纲忽然明白了,日本的一切对外开放,都是对维新派有利的,对外开放就要了解帝国,目前来看,帝国的一切都是先进的,如此,人们只会越来越厌烦日本陈旧的体制,尤其是幕府。 开放是否有幕府主导,根本不改变这一现实,区别只是对维新社的好处是多少而已。 “多谢您赐教,木户先生。”后藤信纲连忙感谢,实际上,在此之前,他是有些瞧不起木户文生的。 一来他出身大名之家,是武家传奏后藤昭信的嫡子,而木户文生只是一个普通的日本人。二来,他在帝国拥有十年的留学生涯,都是与帝国的精英阶层打交道,而木户文生长年在帝国下层摸爬滚打。但是现在看来,木户文生的见识远远超过自己。 木户文生则是说道:“现在,还有一件事需要信纲君去做。” “请您吩咐,木户先生。”后藤信纲的语气里多了更多的尊重。 木户文生说道:“在来中国之前,我也没有想到幕府与中国的合作会这么顺利,大久保隆升竟然现在就开始大谈引入技术和机械了。可以说,幕府与中国的关系正常化必然成事实,我们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此次关系正常化,必须得到天皇的认可,要以天皇的认可作为最终准则。由此,再次向全日本的百姓证明,天皇才是日本的最高统治者。” 后藤信纲立刻点头表示同意,这一点原本就是事实,德川幕府的统治也是以天皇的名义进行的。 “可是我不知道这件事究竟该如何操作,幕府那边未必会同意。”木户文生说出了心中的不安。 后藤信纲细细思索,他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是他思考的习惯,过了一会,后藤信纲说道:“不!木户先生,这一点不需要幕府来同意!” “什么意思,难道你想瞒着江户,先让京都与中国接洽吗?不行,觉对不行。”木户文生急切说道。 后藤信纲确实有这种能力,因为他的父亲后藤昭信是武家传奏,在京都,在天皇和公卿那里非常有影响力,而且,后藤家族在中国也有一定的影响力。现在大久保隆升这个正使的精力全放在了引进技术上,他确实有操作的空间。 “我当然不会这么做,我的意思是,只要中国提出必须得到天皇认可,就可以了。”后藤信纲说道,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给出了详细的解释:“实际上,这些年来,中国一直主导国际秩序,尤其是在外交方面,制定了很多外交准则,其中大部分的准则和流程得到了欧罗巴国家的认可,几乎已经成为了国际惯例。 而在国家元首的定义上,中国一向很明确。我们日本的国家元首就是天皇陛下。” “我担心,幕府会有所反弹。”木户文生提出了疑虑。 后藤信纲说:“所以我们要做一做其他的文章,让幕府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西南各藩和四国的三本枪,都与中国有各种往来,不少藩在申京还有领事馆。我们可以先运作他们,要求这些藩的大名向京都补交文书,让他们的外交与经济合作得到天皇的认可。显然,他们肯定会同意的,只要他们同意了,幕府就不能置若罔闻。 这样比幕府单独做还要好,更彰显天皇陛下的国家元首地位。”后藤信纲说完,看向木户文生。 木户文生仔细思索之后,感觉确实如此。三本枪一直被日本有识之士斥责为‘日本之叛逆,中国之走狗’,他们也需要做这样的表面文章表明自己尊重天皇。而西南诸藩,也希望利用天皇的影响力,来抗拒幕府的征讨。 其实这就是现在的日本,在一切问题上,大家都有分歧,但在天皇是国家元首这个问题上,无论出于私心还是公论,各方都是一致的。 “那信纲君有玉成此事的把握吗?” 后藤信纲点头:“是的,我们可以按照中国制定的外交准则来,足够在里面找到充足的依据。而据我所知,中国的对外关系上一直尊重对方的国家元首,无论是封建君王还是立宪之虚君,亦或者被架空的国主,都是如此。” 在后藤信纲与木户文生确定了要做的事情之后,立刻联系了各方,后藤信纲则把最后议定的这件事告知了在日本京都的父亲后藤昭信,由其父去操办,他本人则是陪伴大久保隆升北上,参观和洽谈。 毫无疑问,二人对帝国的工业技术最感兴趣,大久保隆升尤其如此,他参观的多是机械化采煤厂、纺织厂、机械工厂和动力公司,而后藤信纲对一切新事务新制度都很感兴趣,重点参观了邮局、电报局、医院等有关国计民生的部门。 木户文生留守在了申京,他换了中国衣服,整日留恋于报社、杂志社等文化教育行业。 普鲁士,哥尼斯堡。 “.......真的很遗憾的告诉您,那个漂亮的小伙子被朕的孩子们带坏了,在写这封信之前,他们竟然自己开着一辆蒸汽动力的挎斗摩托车玩起了骑兵游戏,因为朕的儿子驾驶技术实在是太过于糟糕,小威廉的脸被划伤了,医生说或许要留一道疤,可是他很坚强,告诉朕,伤疤是男人的勋章。 或许最倒霉的是他的朋友昭承,裕王的孩子掉进了粪坑里........。” 在哥尼斯堡的小客厅里,勃兰登堡选帝侯及普鲁士大公正围在壁炉旁,热情洋溢的读着一封中国皇帝的书信。这封信是由皇帝陛下口述,小威廉亲笔所书。信中的内容逗的公爵夫人和几个大臣哈哈大笑。 而之所以老威廉要这么公开读出来这明显带有私人意味的书信,就是要告诉身边的大臣和将军,我们与中国的关系非常好,我的儿子在中国非常受欢迎。 “很抱歉,诸位绅士和将军,还有几封信是小威廉自己写的,就不能读出来了。夫人,你拿下去看吧。”老威廉把装满信的书包递给了公爵夫人。 很快,几位贵族和官员也都退下了,房间里只剩下了大公、宰相博哈德还有尊贵的‘邮差’澹台云风。 “侯爵,无意冒犯皇帝陛下,我需要让我的人放心。”老威廉对澹台云风说道。 澹台云风笑了笑:“我明白,相信皇帝陛下也不会在意的。只是不要让他们把昭承殿下掉粪坑的事传出去,这关乎这位王子将来的政治声誉。” “当然,我立刻去吩咐。” 老威廉不仅是答应,而且主动出去吩咐了,然后他提着一个篮子走进来,在火光下,看得出里面是地瓜。老威廉说:“侯爵,这是小威廉去申京的那一年,博哈德派人从西津带来的品种,真是不错,在我们普鲁士种植很适合,产量比本地的提高了四分之一,味道也不错。我在小威廉的信件里看到,他喜欢和贵国的皇子、王子一起,在野外或者火房里烤地瓜,聊一些开心的事。” 澹台云风拿了一块,放进了一旁的炉膛旁,说道:“大公,您应该早这样的,说实话,从我三天前来到哥尼斯堡,这是最放松的时候。特别是昨天的宴会,我是饿着肚子回去的,而且跳舞把我的腰快扭断了。” “很抱歉,如果使团只有您一个人,我自然会私人招待的,因为您是裕王的女婿,而裕王殿下是我最真挚的朋友。可是您还带来了很多的尤其是那些技术人员和教官,我希望他们看到我的重视。”老威廉有些歉意的说道。 “当然,我的手下很满意。”澹台云风说道。 博哈德说:“我们谈一些正事吧,侯爵,在您没有来到的这一个月里,因为萨克森的事,大公和整个普鲁士都很烦恼。” 显然,博哈德说的是帝国支持萨克森选帝侯参选波兰王位这件事,晋商代表徐邦延与部分外交官已经去了萨克森,与以往,帝国商人会以精美的瓷器作为礼物不同,这一次,徐邦延直接带去了一千支后装线膛枪和两百套骑兵的装备。而这仅仅是礼物,萨克森传来的消息说,双方正在洽谈两百万帝国银元的贷款,甚至有传言,帝国会派兵支持萨克森选帝侯奥古斯都竞选波兰国王。 普鲁士与萨克森的关系理论上不错,比如萨克森选帝侯奥古斯都的妻子就出自普鲁士大公的家族。但普鲁士这些年来在老威廉的治理下快速崛起,影响到了萨克森在德意志新教区的地位。 此次波兰王位出现空缺,奥古斯都倾尽全力竞争,其实老威廉也有些心动,只不过普鲁士目前的实力不如萨克森,尤其是在竞争波兰王位最为重要的资金实力上。但老威廉有一个梦想,那就是拥有王位。这一点,他很早就与帝国讨论过,他也私下努力过,比如借助荷兰人在维也纳的影响力。可惜都失败了。 “大公阁下,裕王殿下让我告诉您,如果您成为国王,这个王位一定会是普鲁士国王,而不是波兰国王。”澹台云风一边剥着红薯皮,一边和老威廉说道。 “可是我不理解,为什么贵国要支持萨克森呢?” 澹台云风说道:“说的简单点,我们不能让法国的孔蒂亲王成为波兰国王,这不符合我们在欧洲的利益。” “为什么我们没有成为帝国的选项?”博哈德主动问道。 “大公阁下与奥古斯都阁下都是强力的领主,显然,你们去争夺波兰王位,并不是为了个头衔,而是真的要实现两个国家的融合,建立一个强有力的集权国家。这没有什么区别,而区别在于,奥古斯都阁下可以拿出将近四千万泰勒的金钱,而大公阁下拿不出来。 如果支持普鲁士,这部分钱就要由我国来出,也意味着一旦失败,我们失去的利益会更多。同样的选择下,我们自然会选风险较小的一个。 而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波兰国内对瑞典占领立窝尼亚很不满,而瑞典现在也明确表态反对奥古斯都这个战争狂成为波兰国王。无论奥古斯都还是大公阁下您,成为波兰国王都是吹响与瑞典的战争号角,我此次前来,经停阿姆斯特丹的时候,已经看到瑞典人筹措军费了。 显然,因为沉没成本,我们只能站在波兰国王这一边,而同样在军事实力上,普鲁士也稍微逊色于萨克森。 另外,奥古斯都已经改信了天主教,以迎合波兰的贵族,为此他的妻子都与他分局了,请问大公您愿意做同样的事吗?”澹台云风没有隐瞒,向普鲁士提出的全面的分析。 老威廉哑口无言,他只是说:“我不认为奥古斯都可以成功。” “这无所谓,关键是他实力强大而且够疯狂。帝国从来不相信有最完美的选择,我只选最有利的。” “这会影响帝国与普鲁士的关系吗?”博哈德问。 “当然,但是与你们想的不同,我认为对你们来说是有利的影响。”澹台云风说。 “请详细说说。”老威廉也来了兴致,说道。 澹台云风解释说道:“帝国一直奉行的是欧洲均势原则。那么就需要在欧洲中部有一个大国,向西可以平衡法国,向东可以威胁沙俄。现在这个国家是奥地利,可它的精力又过多的被奥斯曼纠缠。而且我们不认为这样一个多民族、封建且宗教思想浓郁的国家有什么未来。 而帝国已经证明了,未来的强权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民族性,只有民族国家才有可能成为真正的强权。 在欧洲中部,人口最多的民族就是德意志民族,谁把德意志民族统一起来,谁就是帝国在欧洲最大的盟友,也是欧洲未来的霸主。那么谁能统一德意志呢,至少看上去萨克森比普鲁士更有资格,现在萨克森追逐波兰去了,您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