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 进城
“箭上还有毒。” 狄云枫扔掉手中的箭羽，再回首时已有十几个身穿铜甲武士从泥巷子摸了出来，有提着倭刀的，有背着弓箭的，刀半寸出窍，箭已在弦上。 武士身后有一群平民，男女老少二三十人，皆神态颓然，双眼无神，看样子被鬼怪摧残得不清。 “东瀛人果然个子都不高。”叶尘在狄云枫耳旁轻声道。 狄云枫道：“你莫小看了这群武士，若凭技艺和耐力一般人还真对不过他们。” “我可不关心这群武士究竟有多厉害，阴阳师呢？”叶尘直勾勾地盯着武士身后的那群平民道。 狄云枫道：“鬼怪终究会来，阴阳师也一定会出现。” 果不其然，人群中走出一个半百老头与一个中年人模样的和尚，大概就是这个村落的村长和布置结界的阴阳师。 “喂￥%……%￥……#” 半百老头语如连珠，叽里呱啦说了一大片东瀛话。狄云枫与叶尘面面相觑，他们怕就只能听清楚一个“喂”字。 “怎么搞？”叶尘皱眉道。 “码头应该有很汉人驻留，且问问，”狄云枫说着，上前冲人群大声问道：“这里可有大唐人在？” 东瀛群众亦是面面相觑，看样子并没有汉人在。但听不懂汉话，并不代表不知道狄云枫口出的是汉语。 村长年纪稍大，必然是见过汉人的，他冲身后的武士比了个手势，武士们放下刀箭，随后又与阴阳师朝狄云枫走来，边用那并不孪衬的汉语道：“你们……唐人？” 东瀛人的文化与经济绝大多数都依赖盛唐，行为上也非常尊重汉人。狄云枫看见态度诚恳的老村长，点了点头，用手边比划道：“我们……大唐来，去……那边的城里！” 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老村长估计也懂得了，赶忙拉住狄云枫的手，使劲儿摇头道：“哪里危险！” 狄云枫从自己比了个大拇指，道：“我们，抓鬼，厉害，可懂？” 老村长肯定是懂了，激动得又是叽里呱啦一桶东瀛话。狄云枫实在没辙儿，眼见日渐西斜，路程还尚有一段距离，便道：“你们，跟我，一起去城里，如何？” 老村长头摇得比拨浪鼓还猛。 “唉，既然你们不愿意，那我也不强求，”狄云枫轻叹，从袖中取出两张灵符递交给一旁法师，拉着叶尘转身离开。 “我们就这么走了？那阴阳师我还没问呢！”叶尘不解道。 狄云枫道：“语言都不通还问个屁，而且这和尚是个麻瓜，三分真七分骗，没用处。” 叶尘也不好再多留，但他们还未走远，一声清脆的呼喊从身后传来：“你们，等等我！” 见是个生得颇为清秀的东瀛女人，个子不高，俏脸颇圆，胸脯也圆，屁股也圆…… “如何？”狄云枫差异地望着跟上来的东瀛女人。 女人边比划边道：“我认识，汉人，有一个……” 大致是说她认识一个汉人，可以带狄云枫去找，但条件是带她一起进城。 狄云枫瞥了一眼无动于衷的村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冒险一试是活，苟且偷生也是活。于是便同意道：“你当是全村里唯一一个跟对队伍的聪明女人了，那就一起赶路吧。” 说罢，他也不客气，拦腰便将女人娇小的身躯捧在怀中，转身脚尖轻点，几番轻功变化，与叶尘消失在村落中。 …… 夕阳西下，亮不过两刻钟。不论是山林土道还是遗落村庄，皆沉寂无声，似乎都在等待着暗夜的降临。 天未入夜，阴风飒飒。 狄云枫与叶尘算准了速度与时间，正好在黄昏前一刻赶到了城门下。 “东城” 结实而紧闭的大门，高耸并站有卫兵的城墙，徘徊在城下不肯离开的难民……颇为无情，颇为不堪。 “看来城里的这些大爷们并不好客。” 狄云枫瞥了一眼城上剑拔弩张的士兵，城门下还躺着几具被箭射成刺猬了的尸体，看样子误闯了城门便会迎来此待遇。 “圆圆姑娘，你不是说要带我们去找汉人翻译么？”狄云枫低头冲怀中不远撒手的东瀛女人问道。 叶尘冷声道：“你一路抱着她，她怎有机会说话？” 东瀛女子依偎惯了狄云枫结实的胸膛，俏脸娇媚不失感激：“谢谢你们二位的帮忙，其实我……” 东瀛女子能吐出这么一口流利的汉语，想必她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狄云枫把东瀛女子轻轻放下，笑道：“你怎么不早点站出来？害得我指手画脚伤脑壳。” 东瀛女子愧疚道：“不好意思，刚才我并不能确定你们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我其实并不完全是汉人。” “那你的汉语怎说得这么标准？”叶尘问道。 东瀛女子低声道：“我的父亲是汉人，小时候曾在大唐生活过一段时间，但一些变故，父亲死于非命，只好随母亲返乡。” “你跟我们进城，当别有目的吧？”狄云枫也问道。 东瀛女子道：“我还有个妹妹，是城里的艺伎，我很思念她，就想来城里看看，而且只要能进城去，就不用害怕遭受妖魔鬼怪的袭击了。” 狄云枫又问道：“你所说的妖魔鬼怪能用这些刀剑杀死么？” 东瀛女子摇头道：“武士们的刀剑是用来对付普通人的，每到晚上法师们都会放下结界，闯进结界的鬼怪会自己现形，到那时再用法师加持过的法器就能将它们清除了。” “多不多呢？这些妖魔鬼怪。”叶尘问道。 东瀛女子恐惧道：“很多很多，不仅有看不见的鬼魂，还有死而复活的尸体，他们游荡在夜里，见人就咬，每每死一个人，他们的队伍就能壮大一些。” “天好像要黑了。” 一问一答，竟忘记了时间。 阴风带走了天边最后一丝光明，黑夜来临，城下久居的人们陷入一片恐慌，城墙上的士兵收起兵器，将一卷又一卷的黄纸顺着墙壁贴下，黄纸摊开，竟是一道道鲜红符咒！ “有点意思了，这大符咒的念力要比先前在村落里强上太多。” “也就是说画出这种符咒的法师道行很高？”叶尘眼前一亮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你们在找大法师？”东瀛女子问道。 “怎么？你知道这城里的大法师？”叶尘反问道。 东瀛女子点头道：“嗯嗯，守护东城的是红一大法师，先前你们在村子里瞧见的那位法师就是红一法师的亲传弟子。” “亲传弟子就这个鸟样？”狄云枫表示怀疑。 “鸟样？”东瀛女子颇为不解。 狄云枫笑道：“你觉得村子里的法师可有道行？” 东瀛女子道：“好像也没什么道行，除了会画符之外，就是与村子里的人躲进地道里。” “那就不叫鸟了，那叫缩头乌龟。” 狄云枫又瞧了一眼城墙上守卫减弱的防御，道：“也许我们可以想个办法从这里上去。” “从这里上去，不如从那里进去。” 叶尘遥指后方土路，见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正朝城门方向疾驰！ “不行不行，哪条路都不行，能坐在这辆马车里的人一定身份贵重，若碍了大人赶路，咱们会被活活撞死的！”东瀛女人急忙出声制止道。 狄云枫与叶尘也不好和一个女人解释太多，只等马车掠过，城门大开时，叶尘先行，狄云枫单手抱起东瀛女子，另一只手当然得捂住女人的嘴！ 马车的速度实在太快，带着一阵风，捎上两道黑影，一眨眼的功夫便钻进城门。 大城门也不敢慢了，在马车冲进去的刹那，“轰隆”一声重新掩上。 “怎么样，刺激么？”狄云枫笑问怀中的东瀛女子。 “刺……刺激……” “那你能把嘴松开，让我把手拿出来可好？” 东瀛女子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松开因紧张而咬牙切齿的嘴巴，“你没伤着吧？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就算再伤我也不会怪你。” 狄云枫甩去手上的口水，环顾四周冷清的街道，又问东瀛女子：“你可熟悉这里的路？” 东瀛女子道：“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看望妹妹，所以对这里很熟悉。” 狄云枫道：“你应该知道大法师在哪儿，不妨带我们去。” 东瀛女子想了想，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渴望着狄云枫与叶尘，道：“我想先去看看我妹妹，大法师晚上都很忙，而且在戒备森严的大人府上，不好进去找的。” 叶尘点了点头：“好，那你就带我们去找你妹妹。” “嘻嘻……我妹妹城里出了名的歌舞伎，说不定今夜你们还能大饱眼福呢。” 东瀛女子欣喜，道一句“随我来”便转身在前头带路。 狄云枫与叶尘相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跟上东瀛女子的步伐。 “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凭我的真武体，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咬得动，但是她……”狄云枫抬起自己先前捂住东瀛女子的手，一道深深的牙印，几滴因破皮而渗出的血珠。 “方才马车里的人你瞧清楚了？”叶尘传音又问。 狄云枫摇了摇头：“我没有看清，但我能闻到马车里那人的香味。” “你认为里头的香味属于是什么人？” 狄云枫轻吐三个字：“歌舞伎。”